《闲情偶寄》的生态造物设计观

２０１５年第１期／总第１４２期　山蔽逆柬簿院擘撮　齐馨　｛ｌｕ辩ｌ　埔＿ｏＦ冉ｎｆｌ　ｄｏｉ：１０．３９６９／ｊ．ｉｓｓｎ．１００２—２２３６．２０１５．０１．０２１　《闲情偶寄》的生态造物设计观术　李委委　（梧州学院宝石与艺术设计学院，广西梧州５４３０００）　摘要：李渔的《闲情偶寄》一书从戏曲器玩到衣食住行，涉及到中国古代文化生活的各个领域。其中《居室　部》、《器玩部》专门探讨了造物设计美学思想与创作理论、方法。李渔的生态造物设计观主要体现在物尽其用、顺　应自然的设计宗旨，以及崇尚俭朴祛除奢靡的设计理念，这种造物设计观在当今为了追求经济利益而以污染环境　和浪费资源为代价的设计风潮中，具有引入深思、发人深省的重要意义。　关键词：李渔；闲情偶寄；造物；生态设计；和谐自然　中图分类号：Ｊ５０６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２２３６（２０１５）０１—００９３—０４　李渔为明末清初著名文学家、戏曲家、造园与造　物设计家。不仅对戏曲颇有研究，在营造、园艺、器　需之物。从人生经历来看，李渔由家境富足到科举　失利，家道衰落，贫穷惆怅。为了生计，李渔四处奔　物、工艺、饮食等方面也很有研究，是一位当之无愧　的多面手。其造物设计理论主要体现在《闲情偶　寄》的《居室部》、《器玩部》之中，涉及的造物有房　舍、窗栏、几案、椅杌、床帐、橱柜、箱笼、屏轴、茶具、　走，靠卖艺鬻文、度曲演戏，设计园亭为生，这种游历　四方的经历丰富了李渔的创作素材与经验。同时，　李渔与古代许多文人一样，善于向大自然汲取营养，　把大自然称为“古今第一才人”。在长期的漫游中，　李渔对大自然作了深入观察研究，这为他将自然因　素融入创作，以及追求人一物一自然之间的和谐造　物奠定了基础。　一酒具、灯烛、笺简等。李渔的造物实践所涉甚广，具　有融会贯通、不断创新的特点，其生态造物设计观主　要体现在“重实用与机趣”的功能设计，“贵机变”的　结构设计，“顺物自然、点铁成金”的材料设计，以及　“崇俭去奢”的消费设计。李渔的造物设计始终以　“为人服务”为根本宗旨，追求人——物——社　会——自然之间和谐。　这种生态造物设计意识的形成与李渔的社会背　景与人生经历有关。从社会背景看，李渔生活在　“一、“重实用与机趣”的功能设计　李渔提出“一事有一事之需，一物备一物之　用”，实用性是一切造物设计实践必须首先遵循的　原则之一，这一点在李渔的造物设计中体现得淋漓　尽致，由日常生活用品到修建亭台楼堂，李渔都主张　造物以实用为先。在《闲情偶寄．器玩部》中指出橱　柜的设计：“造橱立柜，无他智巧，总以多容善纳为　个由礼教道学权威及传统所构成的社会逐渐转　变为着重个体生命、情欲和现实生活世界取向的时　代”，并受明代泰州学派王艮提出的“百姓日用即　道”的影响，以及对晚明时期炫贵耀富、放纵奢靡、　及时行乐的生活风气深恶痛绝。在他看来“风俗之　靡，犹于人心之坏，正俗必先正心”。因此，李渔撰　贵。尝有体制极大而所容甚少，反而不若渺小其形　而宽大其腹，有事半功倍之势者。”又如在《闲情偶　寄．居室部》中提出“居宅无论精粗，总以能避风雨　为贵。常有画栋雕梁，琼楼玉栏，而止可娱晴，不堪　坐雨者，非失之太敞，则病于过峻。”由此可见，李渔　对造物设计实用性的追求。李渔在追求造物设计实　写《闲情偶寄》有四个目的：“一期点缀太平”、“一期　崇尚俭朴”、“一期规正风俗”、“一期警惕人心”。这　使得李渔的设计追求实用、朴素且满足日常生活所　用性的基础上，把实用性尽可能地升华，使器物达到　“物尽其用”的目的。例如，李渔经典之作“暖椅”的　本文为梧州学院科研项目“李渔《闲情偶寄》的造物思想研究”（２０１３Ｃ０２６）的研究成果之二。　９３　设计集多种功能于一身，“暖椅”的形式变化多样，　根据功能需求李渔在设计之初将暖椅可备用形式已　设置好，只需在使用时将已设计好的部件安装好即　可实现一物多用。“暖椅”的功能用李渔的一句话　概括：暖椅“是身也，事也，床也，案也，轿也，炉也，　薰笼也，定省晨昏之孝子也，送暖偎寒之贤妇也，总　以一物焉代之。”“暖椅”的多功能设计是李渔在经　历了“计万全而筹尽适”的深思熟虑，而实现的“一　物而充数物之用”。　李渔认为器物的使用功能没有被完全利用就是　一种暴殄天物和浪费设计，李渔在《闲情偶寄．墙　壁》中指出：“有用瓦灯贮火，留一隙之光，仅照书　本，余皆闭藏于内而不用者。予怪以有用之光置无　用之地，犹之暴殄天物，因效匡衡凿壁不义，于墙上　穴一小孑Ｌ，置灯彼屋而光射此房，彼行彼事，我读我　书，是一灯也，而备全家之用，又使目力不竭于焚膏，　较之瓦灯，其利奚止十倍？”李渔认为瓦灯的使用一　小部分用来照亮书本，其它部分都藏在里面不用就　是一种浪费。因而李渔在墙上开个小洞，一盏灯可　以供全家人使用，灯的这种使用方式比起瓦灯，好过　何止十倍。　“重机趣”、“贵自然”是李渔造物设计的又一特　点，“机趣”的概念是源于其对词曲的论述，李渔将　词曲、文学创作理论运用于造物设计中。李渔在　《闲情偶寄．词曲部》提出：“机趣二字，必不可少。　机者，传奇之精神；趣者，传奇之风致，少此二物，则　如泥人土马，有生形而无生气。”由此可见，“机趣”　是词曲创作的精神所在，而对于造物设计而言，“机　趣”是造物设计“艺术化”、“审美化”的表现，是造物　设计必不可少的，缺少此两者，造物设计就缺乏生　气。因此，李渔的造物设计是在注重实用性的基础　上，追求美学效能，使造物设计最终达到生理层面与　精神层面两相宜的艺术境界。例如，李渔的床帐设　计：床帐“其法维何？一日床令生花，二日帐使有　骨，三日帐宜加锁，四日床要着裙。”所谓“床令生　花”，是李渔在床帐之内，设置一块托板，用来放花，　托板的设置不要露出板的形状来，营造出如同睡在　树下，花香扑鼻而来。这样，在将醒未醒的时候就会　“忽嗅蜡梅之香，咽喉齿颊尽带幽芬，似从踢腑中　出，不觉身轻欲举，谓此身不复在人间世矣。”李渔　“床帐”的设计体现了他重视环境与自然的客观规　律，李渔的床帐设计融合了环境、居室、家具和人的　生态理念，将家具、空气、植物、时间、空间和人纳入　９４　到一个有机的生态系统，使床帐的设计达到了“道　法自然，天人合一”的境界，体现了李渔生态的、绿　色的、人性的美学思想。李渔这种将“日常生活审　美化”的造物设计理念，鲜明地体现了以人为本的　美学理念、人与自然和谐的生态审美观念。　二、“贵机变”的结构设计　李渔在《闲情偶寄．居室部》中提到：“性又不喜　雷同，好为矫异，常谓人之其居治宅，与读书作文同　一致也。”“人惟求旧，物惟求新。新也者，天下事物　之美称也。”李渔一生追求求新求异、推陈出新。李　渔不断创新的的精神贯穿于李渔的造物设计中，例　如，李渔设计的“活檐”，在《闲情偶寄．居室部》中李　渔提到活檐：“何为活檐？法于瓦檐之下，另设板棚　一扇，置转轴于两头，可撑可下。晴则反撑，使正面　向下，以当檐外顶格；雨则正撑，使正面向上，以承檐　溜。”意思是在活檐两头按上转轴，下雨时正面朝　上，来接屋檐上滴下的水，晴天就反过来撑，做屋檐　外的顶格。“活檐”的设计是李渔通过改变活檐的　结构，使活檐不受天气的约束，可根据天气情况设置　屋檐的使用。李渔谓此设计“是我能用天，而天不　能窘我”的设计，体现了李渔妙用自然的设计思想。　李渔认为橱柜的设计以能放东西为上，为了使　橱柜的功能最大化利用，防止空间的浪费，李渔认为　在每层橱柜的两旁，钉上两根细木，以备架板之用。　板不能太宽，以柜子深度的三分之一或者二分之一　即可。板子的放置是灵活的，用的时候架上去，不用　的时候撤掉。当这层放的东西比较小时，厨的上半　截就空着，这时候就需要把板架上去，使一层变成两　层。这样以来一个厨就变为两个。当这层放的东西　较大时，板就要抽掉。由此可见，李渔橱柜的设计是　灵活多变的，其目的是增加橱柜的功能，使器物的设　计满足不同情况的需求。　李渔的“活檐”与“橱柜”设计，是李渔通过完善　和增加它们的结构，避免器物功能和材料的浪费，使　器物的使用功能更人性化与多样化，其目的是实现　一物多用、物尽其用，是一种绿色设计的体现。李渔　独特的设计是一种圆形思维的体现，他用综合的、联　系的、融通的思想理解人与造物、自然之间的关系，　而非分离的、阻塞的。这种设计观正如《庄子．齐物　论》云：“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强调古人思维　中内外融通、物我连接、主客一体、循环往复的特点，　而这种设计思想恰恰是当代绿色产品设计所需要　的。　三、“顺物自然、点铁成金”的材料设计　材料是造物设计的物质保障。中国传统造物对　材料的选择与制作相当考究，材料的性能、质地、肌　理、生长环境等因素，都是造物设计需要考虑因素。　材料的选择要合乎时令，材料制作要根据材料的特　性，选择适合的工艺制作，使材料与制作工艺的适当　匹配，匹配得当的材料物性就会得到最大发挥，设计　出的器物就能够持久使用。这种重视材料物性与工　艺的观念，在李渔的造物中也有体现。在《闲情偶　寄．居室部》李渔提出：“凡事物之理，简斯可继，繁　则难久，顺其性者必坚，戕其体者易坏。木之为器，　凡合笋使就者，皆顺其性以为之者也；雕刻使成者，　皆戕其体而为之者也；一涉雕镂，则腐朽可立待　矣。”在这里，李渔指出简单可以使事物长久，而复　杂则难以持久，造物顺应事物本性就会坚固耐用，破　坏实物的本质就容易损坏。工艺制作要顺应事物的　内在规律，不破坏其内在构造，如此才能坚固、长久。　这种注重材料的造物观，强调了人与自然界的关系，　使人的造物行为与自然规律相适应，以达到“材尽　其用”的目的。　《闲情偶寄．器玩部》中李渔提出“只将原有之　物，加以举手之劳，即可变无益而有裨。昔人点铁成　金，所点者不必是铁，所成者亦未必皆金，但能使不　值钱者变而值钱，即是神仙妙术矣。”即便是日常生　活中被遗弃、忽略的材料，经过李渔的巧手改造同样　能够创造出巧妙的设计。例如，“梅窗”的设计是用　李渔宅院内的两株枯树做成，李渔借用枯树的盘曲，　做成窗的外轮廓。然后用盘曲的枝条做成两株梅　树，一株从上面生长而倒垂下来，另一株从下面生长　而仰接上面。梅窗内外框架做好之后，再剪彩纸做　花，做成红梅和绿萼两种，点缀在疏枝细梗上面，做　完之后犹如刚开花的活梅树。如此巧妙之作，见者　无不叫绝。“梅窗”的完美之作，是“取自然之材，顺　自然之身，赋自然之道，予物以自然而然”，是一种　“人工渐去，天巧自成”的自然，体现了人工（人力）　与天工（自然力）巧妙结合，是在“师法自然”的前提　下再去创造自然，是一种不失自然而又高于自然的　设计创造。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李渔追求的是二　者的相宜和谐，这正如我国著名学者陈望衡所言：　“李渔把天地之大美的造化看作是美的最高形式，　肯定人与造化神游合一是美的真谛所在，并把造化　视之为古今第一才人，应该说是个卓异的美学见解　。”除了“梅窗”的设计所用弃物之外，在李渔的置顶　格、　地、便面窗等设计中都使用所弃之物，正如李　渔所言：“生平所弃之物，尽在所取”。　四、“崇俭去奢”的消费设计　李渔的造物设计主张经济简朴，反对奢靡与暴　殄天物。这种设计思想，一方面源于李渔的生活经　历，李渔言：“盖缘身处极贫之地，知物力之最艰，谬　谓天下之贫皆同于我，我所不欲，勿施于人”；另一　方面，与李渔所处的社会背景有关，在晚明时期出现　了炫贵耀富、放纵奢靡、及时行乐的生活风气，李渔　对此社会风气深恶痛绝，因而李渔通过造物设计实　践来达到他“崇尚俭朴”、“规正风俗”、“警惕人心”　的目的。以上两种因素导致了李渔在造物设计中非　常注重造物使用范围的大小、材料与工艺流程的耗　费、创新求异程度。李渔这种“崇俭去奢”的消费设　在今天来看仍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就消　费与设计的关系而言，设计具有引导消费的作用。　李渔正是懂得两者之间的关系，通过自身的造物实　践，来规正人们的消费观，引导人们摒弃不健康、不　文明的消费方式。　在造物使用范围方面，李渔与大多数文人不同，　他的设计思想更贴近世俗生活，更通晓百姓日用。　李渔主张造物设计应“使人人可备，家家可用”，将　造物设计的“为人”提升到关注平民百姓生活之物，　深化了“以人为本”的设计思想与内涵。李渔设计　平民生活日用之物，体现了李渔造物设计是从关心　平民、同情平民以及关注平民生活实际的角度，将　“以人为本”的造物设计思想拓展为“为人人而设　计”。　在材料的耗费方面，李渔所用材料多数为普通、　廉价的材料。在李渔看来，只要合理而巧妙的运用　材料，即使是普通廉价之物、废弃之物，其价值反在　参苓之上。李渔根据材料的形态、色泽、纹理、质地　等特性，各派用场，将“牛溲马渤，尽入药笼”。例　如，李渔利用木板做橱柜；用山石垒界墙；用枯枝做　梅窗；用碎瓦砌地；用竹子制联匾等。又如在《闲情　偶寄．居室部》中李渔提出：山石“使其平而可坐，则　与椅榻同功；使其斜而可倚，则与栏杆并力；使其肩　背稍平，可置香炉茗具，则又可代几案。花前月下，　有此待人，又不妨于露处，则省他物运动之劳，使得　久而不坏，名虽石也，而实则器矣。”一块平淡的园　林山石经过李渔的巧思处理，变得如此有灵性。这　种妙用自然，取自然之物，实质上是一种人与自然和　谐相宜，相与为一的境界。　９５　计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