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的激情参与和诗意传达——孙犁抗战小说叙事模式评析
2022-09-14
来源:爱问旅游网
文謦导・文』萼}译裾 大时代的激情参与和诗意传达 孙犁抗战小说叙事模式评析 蒋敏 (湖南省邵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湖南邵阳422000) 摘要:孙犁作为体制内主流作家.他的小说成功地借鉴了中 涅椠”一样。经历了浴火重生的洗礼。在日军兵临城下,中国面临 亡国灭种的时刻,作为解放区作家。在当时的残酷战争环境下,毛 国古典文学传统的表现手法,运用其独特的叙事抒情方式以及语 言结构形式,在整体上反映出抗战历史背景下的冀中军民所特有 的审美意识并选择了符合这一文化群体的审美标准.在作品中深 刻地揭示了我们这个古老民族的思想形态及心理轨迹.展示了一 幅幅晋察冀边区的民族风俗画。它是对残酷战争的浪漫抒写.是 主流价值观在其文艺作品的艺术体现。 关键词:孙犁、抗战小说、叙事模式 中图分类号:10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111(2010)12—0036—03 抗日战争是中国现代史上一场伟大而艰苦的民族解放战争. 抗战小说则是这段历史的艺术反映。“战时的中国抗日小说。是民 族的生命之舞。他们是在炮火、恐惧、饥饿、失望、痛苦、希望中诞 生的”[1]。正如晏阳初在抗战初期深分析的那样:“几千年来.中国 人所怀抱的观念是‘天下’,是‘家族’.近代西方的民族意识和国 家观念,始终没有打人我们老百姓的骨髓中。直到现在。敌顽攻进 来的巨炮和重弹,轰醒了我们的民族意识,南北数千里燃烧的战 线,才激动了我们的全面抗御、同仇敌忾的精神.我们从亡国灭种 的危机中,开始觉悟了中国民族的整全性和不可分性。生则同生. 死则同死;存则同存,亡则同亡,这是民族自觉史的开端,是真正 的新中国国家的序幕。” 2 抗日战争呼唤着民族意识的真正觉醒。 在日寇铁蹄下的广袤土地上.抗战文学渗透着前所未有的、强烈 的民族意识,是抗战军民战斗和生活的艺术再现。孙犁的小说成 功地借鉴了中国古典文学传统的表现手法,运用其独特的叙事抒 情方式以及语言结构形式,在整体上反映出抗战历史背景下的冀 中军民所特有的审美意识并选择了符合这一文化群体的审美标 准,在作品中深刻地揭示了我们这个古老民族的思想形态及心理 轨迹,展示了一幅幅晋察冀边区的民族风俗画。它是对残酷战争 的浪漫抒写,是主流价值观在其文艺作品的艺术体现。 孙犁说:“无论是桃花也好,早霞也好.它都要迎接四面八方 袭来的风雨。个人的爱好,都要受时代的影响与推动。”[3 一般来说,作为最具代表性的文学形式.小说的人物性格往往 具有某种文化类型的模式化特点,通过艺术形象体现出某种文化 精神的本质意义。孙犁是一个有着明确创作思想的作家.他的抗战 小说体现了鲜明的主体意识。他笔下一系列的冀中英雄儿女无不 具有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与抗战时代精神相结合而形成的文明特 质。他们身上既有传统文化中的仁爱和平、忠孝节义等民族性特征 的积淀,又有抗战烽火洗礼之下形成的自我觉醒、集体意识和阶级 观念。只有深刻了解这一特定的历史时代。透视抗战文学赖以产生 的文化背景,体察孙犁对抗日军民精神面貌和内在情感的感受.才 能够充分理解其抗战小说独特的历史和文化内涵 抗日救亡是我国近百年来反侵略历史上第一次全面胜利的 民族解放战争。从被西方帝国主义列强瓜分到被法西斯日本鲸 吞,从愚昧麻木苟且偷生到挺起胸膛血战到底,中华民族像“凤凰 ・36・ 文学界 泽东《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给了孙犁极其重大的影响。1943年 10月19日,《解放日报》全文发表了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 会上的讲话》(以下简称《讲话》)由于战争原因,晋察冀日报在 1944年1月30日才转达载了《讲话》全文。这在边区文艺界盼之 已久的事情,边区文艺界立即掀起了学习《讲话》的热潮。“从亭子 间到革命根据地,不但是经历了两种地区,而且是经历了两个历 史时代。一个是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统治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 会.一个是无产阶级领导的革命的新民主主义的社会。”_4 在这样 的“社会”里.我们的文艺必然是为人民大众服务,首先是为工农 兵服务。要更好地为工农兵服务,就需要转变立场。小资产阶级知 识分子作家“就得把自己的思想感情来一个变化,来一番改造”_5)。 也就是说要爱工农兵,学习工农兵,“长期地无条件地全心全意地 到工农群众中去,到火热的斗争中去,到唯一的最广大最丰富的 源泉中去.观察、研究、分析一切人、一切阶级、一切群众,……然 后才有可能进人创作过程。”创作出的内容应是“一切危害人民 群众的黑暗势力必须暴露之.一切人民群众的革命斗争必须歌颂 之。”因为“刻画无产阶级所谓‘黑暗’者其作品必定渺小。” 毛泽东强调文艺为政治服务.文艺要和实际斗争相结合。强 调作家艺术家世界观改造的迫切性与重要性,强调作家的思想感 情必须同工农群众打成一片,强调文学创作应该“以写光明为 主”,其真正的思想动机就是要求解放区作家,彻底放弃“小资产 阶级”的个性主观立场.而选择中国无产'阶级的政治主观意志,进 而全心全意地去表现中国现代农民革命崭新的政治理想。孙犁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的指引下,自觉地去深入火热 的阶级斗争生活,并在政治革命的急风暴雨中去直接体验人生的 价值与意义时,他的创作不仅没有淡化主观战斗精神,相反却大 大强化了这种主观战斗精神。认为“我们的人生态度及历史观和 宇宙观之现实性,是与人民的进步性或革命性相一致的,这一致 就带来我们文艺创作之求真的要求和战斗的要求的一致。”【6 既然 “我们”与“人民大众”的“革命”要求表现出了完美的一致性,那么 “我们”就应该真正站在“人民大众”的思想立场上,去真实地反映 他们的主观意志和政治要求。这样一来,“政治是文学的灵魂,而 文学则是政治的工具;文学的使命并非是要创造自身的审美价 值。而是要承载社会政治革命的思想理念。”现实与政治的结合, 确立了革命现实主义的官方合法地位,同时也改变了中国现代文 学的历史进程:“现实”已不再被简单地理解为是人物事件的“实 在”性.而是变成了作家凭借自己的主观想像力去对“广大群众的 历史斗争的现实主义的描写”_7)。这也就成为了孙犁创作中思想的 指导。 中国文人与生俱来的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以及当时政治的 外在环境.都注定他的创作与政治之间必须结下不解之缘。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无论是言为心声的“诗言志”,还是儒家 传承者一再强调的“文以载道”的创作思想,都十分重视文学的教 化作用。正因为孙犁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并不是以独立的姿态, 从事文艺活动,而是听从政治呼唤,“承载社会政治革命的思想理 念。”㈣自觉不自觉地参加到其中来。在这种十分强烈的主体意识 支配下。孙犁的抗战小说在人物塑造和创作方法上,既具有抗战 时期的历史特征,又吸收了传统的现实主义艺术手法和浪漫主义 的表现元素。他笔下一系列的冀中英雄儿女无不具有中华民族的 传统美德与抗战时代精神相结合而形成的文明特质。他们身上既 有传统文化中的仁爱和平、忠孝节义等民族性特征的积淀,又有 抗战烽火洗礼之下形成的自我觉醒、集体意识和阶级观念。从而 使其战争的叙事既凸显一个应和时代脉动的战士作家形象,又呈 现出一种明丽、向上的诗意风貌,表达出他对一个大时代的激情 参与和诗意传达。 (一)叙事对象:战争中的女人 孙犁的抗战小说以抗日战争中的根据地生活为中心。他很少 直接表现流血死亡的战斗场面。也并不刻意渲染强烈的战争氛 围,而将生动细腻笔墨用于展现根据地农民(尤其是青年女性)勤 劳勇敢的性格、深明大义的精神、细致婉转的心理,使小说充满了 浓厚的生活气息和优美的抒情格调。 孙犁特别善于刻画各种各样的农村青年妇女形象.他笔下最 精彩的人物是一些真诚、淳朴、聪慧而又带有几分灵性的少女少 妇。孙犁曾经说过:“有人曾经发问。为什么对妇女这么有兴趣?我 想,新文学之所以多表现妇女,是因为在中国,几千年来,妇女的 苦难更深重,在今天,她们的新生解放,也就更值得欢喜。表扬和 拥护。而一切斗争、一切生活里都有她们参加的缘故。”又说:“在 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的十几年里,有多少妻子送走丈夫。多少亲 逐走儿子.担负起养家度日和教养孩子的责任:在敌人疯狂扫荡 的岁月里。青年妇女携儿抱女,扶持公婆,在风霜雨露里逃难;在 饥馑的岁月里,她们组织互助生产,度过灾荒;她们机杼不停,怀 念在远方征战的亲人;她们抬担架,做军鞋,看护伤员,掩护战士; 她们在敌人汉奸面前宁死不受辱,在土地改革运动里,坚定立场, 破除封建的情面。”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孙犁以崇敬的心情.清 新优美的文笔抒写出一曲曲农村青年妇女的颂歌。 孙犁在靼造农村青年妇女形象时,并没有像王愿坚的《党费》 那样.把人物放在残酷的环境中来刻画她们的性格,而是在日常 生活环境中捕捉她们流贯于生活过程中的言笑举动,来显现她们 将柔情和刚毅揉合在一起的气质。《吴召儿》从“民校”,“向导”, “神仙山”.“姑家”,“截击”几个生活片断中,描写了一个天性活 泼、热情爽快、勇敢坚毅的农村少女形象。在反扫荡中,吴召儿作 为向导带领一队干部到神仙山坚壁。在路上。她飞石落枣的天真 活泼.在陡峭的山路上攀登的矫健敏捷,在姑家剖倭瓜时的热情 爽快,在截击敌人时的机智勇敢,无不栩栩如生。《山地回忆》中的 妞儿在河边与洗脸的战士争执中.伶牙俐齿,咄咄逼人。可是当看 到战士在冬天仍光着脚时,又心疼地要给他做袜子。其诚恳热情, 纯真爽朗的性格跃然纸上。此外,《采蒲台》中的小红,《浇园》中的 香菊,《藏》中的浅花,《光荣》中的秀梅,《村歌》中的双眉,《铁木前 传》中的九儿,《风云初记》中的春儿等形象的刻画,都是从日常生 活的言谈举止里,来表现她们美好的心灵和崇高的思想境界的。 即使在残酷的战争中.他也把重点放在了最容易使人产生美 感的年轻女性身上。 在《荷花淀》中,者将一场激烈的伏击战,安排在荷香四溢的 荷花淀里。发生在妇女们探望丈夫的归途中,这种战争环境的描 写却没有战斗紧张气氛。当战斗打响之后,几个妇女才“渐渐听清 楚枪声只是向外面。她们才又扒着船帮露出头来”,寻找自己的丈 夫,这一细节写得生动而又有趣。丈夫瞄准敌人射击,无暇看妻子 一眼.妻子却在紧张的战斗中寻找自己的丈夫,使紧张激烈的战 斗充满浓厚的生活气息。又如水生说妇女们是一群落后分子后, “把纸合顺手丢存女人们船上”.后来,“几个青年妇女把掉在水里 义捞出来的小包裹丢给了他们”。这一丢过来,一丢过去的细节描 文謦善・支謦谆街 写.演染出胜得的欢乐的气氛。表现了夫妻之间那种相新相爱和 带点戏谑的情趣,令读者发出会心的微笑。 贯于这些形象之中的共同精神特征。就是革命的乐观主义和 对新生活的坚定信心。 孙犁说过:“我喜欢写欢乐的东西。我以为女人比男人更乐 观,而人生的悲欢离合,总是与她们有关,所以我常常以崇拜的心 情写到她们。”[9 孙犁以崇敬的心情,赋予他笔下的少女少妇们一 种热情欢快、自然质朴的禀赋。她们像淀水一样明澈,像荷花一样 妩媚,像山石一样坚毅.在新文学的人物画廊里熠熠生辉。 孙犁用自己的笔为我们绘出了中国妇女的群像,她们纷然多 姿,形态逼真,绝大部分质朴、自然、健康、清新,毫无矫饰。她们以 各自的姿态和行为方式反映着她们所处的时代精神,从而成为孙 犁妇女形象画廊里不可缺少的角色。可以说,孙犁人物形象的画 廊跟中国整个现代文学史的人物画廊是连在一块的,是相通的。 (二)叙事场景:战争中的家 绵延的战争使人们不得不陷于国破家亡的境地。家对于在战 争中流离失所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一种诗意的想望和温情的抚 慰。家庭生活的日常情景置于战争背景上,诗意便在建构与破坏、 温情与残酷、欢笑与呻吟、安宁与惶恐的对比中油然而生。因而, 着意于家庭日常生活场景的再现与想象,也是孙犁抗战小说诗意 生成的重要动因。在某种意义上。孙犁抗战小说的成功之处,便在 于他很好地满足了当时人们“家之想望”的共同情感诉求。“日常 生活”是解读孙犁抗战小说的关键词。这似乎是一种有悖宏大叙 事艺术成规的题材选择。但是.不仅如此.孙犁还往往聚焦于家庭 生活场景上.细腻的家庭日常生活再现。是其彰显艺术个性的又 一维度。 显然,在战争背景下.人们对于“家”的这种似乎可望而暂不 可及的诉求。更赋予看似平淡的故事以浓烈的诗意。小说中的战 争背景已经十分淡远,但李丹的伤残(如“拐响”)仍在不断提醒战 争的存在;而他的身份对于已经萌生爱意的香菊姑娘而言,是不 久又要面对的伤痛。因而。战争背景衬托下的“家”以及“家之念 想”,只是一个温柔的梦想。小说结尾似乎已经显露家之于战争的 诗意感伤.只是作家不愿表露.连忙以一小段清丽的景物描写匆 匆收束。这是孙犁常用的手法.诗意于是便生成于叙事,而在写景 中得以迁延、回味。如果说《浇园》中战争背景下的“家”还只是一 种朦胧的想望,诗意的生成源于乡村小儿女那纯美、婉曲的恋情 的话;那么,在《荷花淀》、《嘱咐》等作品里,孙犁则更长于观照普 通家庭的日常生活场景。往往以凡俗而真实的生活细节来彰显诗 意。《荷花淀》和《嘱咐》在人物和情节设置上,显然是两个连缀的 故事,它们在某种意义上又是《浇园》合乎逻辑的延续,那对纯情 的乡村d,JL女至此已经成为成熟的革命夫妻。在中国人的传统观 念里。“家”之于人的常态情感诉求是“团聚”。回家往往是离乡者 最本真的心理冲动。但战争却改变了家的常态,因战争而来的骨 肉分离是久长的.团聚却是那么短暂。孙犁很敏锐地把握住战争 中的“家”之于人的情感依托.集中笔力于人物的分与合上,其中 最为典型的自然莫过于《荷花淀》和《嘱咐》。 《荷花淀》开头那段常常为人称道的景物描写,呈现出一派北 方席民家庭日常生活图景。那种恬静、安宁、和谐的氛围让人丝毫 感受不到战争迫近的惶恐与焦虑。农家小院、初升的月亮、月下巧 手织席的女人.这些元素共同构建成诗意氤氲的家庭生活氛围, 作者只是于不经意间交代:“但是大门还没关,丈夫还没回来。”而 男人的缺席又给这诗意氛围中的“家”潜在地带来某种有待言说 的焦虑。等到丈夫水生回来,夫妻间最日常的交谈便把战争的胁 迫带人家中。常态的家庭生活即将被打破——丈夫是专为告别而 回家的。家,于是由潜在的残缺,变为即将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因 为战争背景下的“分”.可能意味着死别。作者却力避这种关乎生 死别离的伤感,只是以“女人鼻子有 酸”这样的情绪反映来冲淡 战争的残酷。男人则简单地以那种近乎规训性的革命话语相“嘱 文学界・37. 文粤导・文学存街 咐”。但这种在战争背景下家之离散的情景与小说开头家的恬静 与优美相对比,已经显露出淡淡感伤,家之常态的打破,自然给人 一生活的艺术.如果各个生活角落,各个平凡的、勤劳的、继承了民 族固有美德的人,都得到了艺术上的反映,我们的小说创作,不是 就可以称得起很丰富,我们的先进人物、英雄人物,不是也就随之 种诗意的叹惋。 (_一)叙述角度:战争中的“我” 坚强地树立起来了吗?”[12 孙犁的成功之处,就是对于中国这种传 统的传奇性艺术创造方式采取了扬弃的方式,即根据表现新时代 民族精神的需要,既有所继承又有所创新。 黑格尔说过:“每种艺术作品都属于它的时代和它的民族,各 有特殊环境,依存于特殊的历史的和其他的观念的目的。”作为解 放区作家.孙犁对政治的全局是要求有深刻把握的。他说我们必 须体验到时代的总的精神,生活的总的动向,这对一个作家是顶 顶要紧的。因为体验到这总的精神、总的动向才能产生作品的生 毋庸置疑.孙犁是一个主体性十分鲜明的作家。他反复谈到 自己小说创作的自传品格,在晚年他还认为《自洋淀纪事》实际上 是其自传。正是这种自传性书写,孙犁在小说创作中常常把自己 写了进去。有论者留意到他“在写第三人称小说时.总是把自己半 隐半现地。或彻头彻尾地藏在艺术形象的后面”。而且与其他作家 相比,“他的感情更浓,更有诗意”[】 。如果说在第i人称小说里, 作家孙犁本人还只是以隐含作者或故事叙述人的方式出现的话. 那么,在第一人称小说里,他则以“我”作为一个小说人物直接参 与到叙事中来。而以“我”直接参与故事叙述的作品,在其抗战小 命,才能加深作家的思想和感情,才能使读者看到新社会的人情 风习和它的演变历史。正因为他有对“时代的总的精神”和“生活 说中占二分之一强。可见他对这一叙事方式的偏好。对于这个在 孙犁笔下不断出现的“我”,有论者很敏锐地指出,是“一个看起来 有点迂腐.实际却朴素正直的革命知识分子形象”。而且,这一形 象往往与作品中的人物“作对比。很自然地表达出‘自愧弗如’的 心情”( “。 由此看来.这里便涉及孙犁抗战小说诗意生成所源自的另一 重要维度。那便是创作主体的观照方式。在孙犁的第一人称抗战 小说巾,“我”大抵上担当着这样几种不同的功能。首先,“我”在与 乡村女性的交往过程中。往往是被保护的对象;而在被保护的同 时,也是乡村女性之美的发现者,典型如《芦苇》、《女人们・红棉 袄》、《采蒲台》、《吴召儿》、《山地回忆》、《看护》等。 其次,“我”还是一个乡村牧歌图景的发现者,一个抒情者。乡 村牧歌情调对于生活其中无知无识的劳作者来说,无法消受也熟 视无睹.而孙犁抗战小说的诗意风格在很大程度上便表现为这种 乡村牧歌情调的呈现。而且,这显然是通过一个知识者的眼睛来 发现的。因而,“我”是进入乡村世界的“他者”,基于一种“他者的 眼光”发现和“看”取了乡村的诗意之美。对于孙犁而言,战士与知 识分子的双重性,让小说中的“我”是一个“革命知识分子”,同时 也决定着孙犁对待乡村风景的观照态度。在孙犁的抗战小说中, 作为战士的“我”也是面对乡村之美的抒情者,而且,这种抒情正 如作家自己所说常常发生在一次政治事件里。小说《纪念》巾的 “我”为了保卫农民的斗争果实而进入小鸭家,作为“他者”的“我” 在与小鸭母女的短暂相处中(相处是为了警戒的政治任务),“看” 到一家人即便在战争迫近下平静而和谐的生活。离家多年的小鸭 爹的来信给平静小院带来难以言说的欣喜。撇开战争背景,这些 乡村农人的平凡哀乐.在作为知识者的“我”看来,在凡俗、平淡中 洋溢着牧歌般的诗意。这种战士心理加上知识分子眼中的乡村图 景.形成了一种孙犁式的抒情模式。诗意的氛围很大程度上源自 这些极为精粹的乡村图景发现和一如乡村般朴素的抒情传达。因 而.“我”是乡村诗意的发现者和直接抒发者。那么。“我”眼里何以 只有诗意之美? 这自然归结为创作主体的审美取向。在表现对象的选取上, 孙犁是一个有“洁癖”的作家,他对丑陋和邪恶一直刻意规避,何 况。他至死都认为抗日战争是其所经历的“美的极致”。赋予这种 “极致之美”以诗意,也自然成为他在创作中张扬主体性存在的有 力方式。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孙犁抗战小说中显在或潜在 的“我”,已经成为孙犁式宏大叙事的独特徽记。 作为体制内主流作家,孙犁的独特之处在于他的抗战叙事模 式,其诗意生成大多源于家庭生活观照或出于家的想像。塑造了 一群质朴、自然、健康、清新,毫无矫饰妇女形象。作为知识分子的 孙犁,那敏于感知的心灵和几乎与生俱来的文人气质,明显有别 于解放区其他战士作家。在有所为与有所不为的明确选择中。在 贴近生活、反映时代的创作实践中.孙犁始终坚信:“文学是反映 ・38. 文学界 的总的动向”的把握,才有了《荷花淀》的抗日的乐观的精神,才有 了《山地回忆》的边民鱼水觉悟。“荷花淀”系列经得住了半个世纪 历史的严峻考验.其留下的经验对我国作家是十分珍贵的。具体 说来,孙犁正确处理了政治与艺术的关系,使自己的创作遵循着 艺术规律。把诗化小说审美同对主流性的社会功利(政治承担)非 常好地统一在一起。它可以表述为写实与写意的完美结合,也可 以表述为审美和政治的巧妙融合,这一点使得他“诗人”与“战士” 双重社会身份的完美组合,以崇高的艺术形式去承载神圣的政治 使命,无形中获得了能够JI ̄,N进入多种接受视野的“通行证”,不 至于遇到类似沈从文、施蜇存、张爱玲、汪曾祺等人一度长期遭到 冷落的命运。正如一些专家所指出的:“孙犁是主流作家中极少的 能同时为艺术论者和政治功利论者都接受的作家,也是主流作家 中少有的艺术生命能超越‘解放区‘和主流政治文化,并能在新时 期与当代读者对话的作家。”U3]这正是他将政治理想主义通过完 美的语言艺术抒写的结果。 参考文献 [1]房福贤.战时中国抗日小说简论[J].聊城师院学报, 19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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