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真正的艺术与艺术教育,谈何“创意”？

ｅ　美育学刊　。　。年创刊号第一卷　，　Ｌｏ亡ｊ∞一０ｆ＞ｏｓｔ了０Ｉｊｃ　ｍ　ｕｃ竖。　＜ｏ二ｚｏ＿ｆ　ｚ０＜．　０＿１　ｏ　没有真正的艺术与艺术教育，谈何“创意”？　周小瓯　（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浙江杭州３１００１２）　摘要：当下“创意”一词频频出现，开始觉得“别扭”，后来竞也习惯。所谓“习惯”，不如说是“麻木”！除　了“别扭”和“麻木”，面对眼下的“创意”现象，我们不得不冷静地去思考深层次社会综合性的诸多问题。当　今的学科分类，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们艺术和科学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处理好了两者的关系，“创意”一　词也许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被滥用。事实说明我们的艺术和科学领域存在着问题，或者说在我们的教育中已　经缺少了创造力的培养。艺术教育对创造力培养的作用，是无可争议的，如果不从艺术教育的各个层面加　以解决和落实，那中国的创新能力真是要岌岌可危。　关键词：创意；艺术；艺术教育　中图分类号：Ｊ一４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２０９５—００１２（２０１０）Ｏｌ一００６８—０４　不知从何时开始，举国上下，“创意”一词频　之为“创意产业”；只要几家设计工作室在一起，　频出现。一开始总觉得“别扭”，问及周边人，亦　统统挂上“创意产业园”。即使是一个很纯粹的　有同感。但后来竞也渐渐习惯了。说是“习　学术研究活动，前面也非要冠上“创意”二字，如　惯”，还不如说是“麻木”！　“创意书法”“创意画集”“创意设计”等等，创意　说“别扭”，也许是因为以前从没听说过这　层出不穷。总之，不冠以“创意”二字，在当今无　个词，总觉得生硬，又不知它想表达什么意思。　论文化界还是产业界或是行政主管部门，总感觉　曾经看过一篇有关创意的文章，解释其义竞达二　缺少新意，生怕别人说你没想法、没文化。况且　十余种。再查其来历，却是来自国外。其实这些　挂上“创意”二字，就很可能申请到政府的某些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前难道从没有现在所说的　资助，或者能带来这样或那样意想不到的好处，　“创意”活动？或者说中国过去的发展一直没有　似乎加上“创意”二字便可以登人大雅之堂。　“创意”？回答显然是否定的。我们不是文明古　谈及“创意”，给人最鲜明印象的就是那些　国吗？四大发明不是中国人最大的创造吗？那　大大小小的创意产业的园区，这几乎可以成为　只能说是现在好久没有所说的“创意”了，或是　“创意产业”的代名词了。也难怪当业内业外人　中国实在没有什么发明创造了。　士把谈论“创意产业”作为一种时尚时，话题都　再说如何变得“麻木”。因为大大小小媒体　离不开形态、名目各异，但是内容、本质万变不离　的报道和各类各样的活动，只要和文化沾上边，　其宗的创意园区。深入一点，剥开形式看内容，　都会加上“创意”之词。无论大人小孩，遇到一　除了硬件上把可以划归到“创意产业”范围的行　些“新鲜”的事，也都会马上兴奋地告诉你，这是　业集中到一起办公之外（就这一点也做得不全　“创意”。只要有文人参与，活动前面再加上“文　面，目前还只是以艺术设计类为主），这些创意园　化”二字，称之为“文化创意”；和产业沾边的，称　区本身的运营战略乃至创意执行实在没有太多　收稿日期：２０１０—０９—０２　基金项目：浙江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艺术教育）科研项目《浙江省高校工艺美术教育与创意产业发展研究》　（ＹＳＪＹＪＤＹＢ０９０１０）的研究成果之。　作者简介：周小瓯（１９６２一），男，江苏南京人，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院长，杭州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主要从事现代纤维艺术研究与　教学工作。　令人惊喜之处。　一片全民“创意”的热闹呼声中，真正体现文化　除了“别扭”和“麻木”，面对眼下的“创意”　底蕴、综合素养、个人智慧的有新意的艺术品并　现象，我们不得不冷静地去思考深层次社会综合　不多，引领世界艺术观念的极少，反而使仅停留　性的诸多问题。援引牛津百科大辞典的释义：　在表面创意的浮躁之风刮遍了艺术领域。冠以　“创意是一种产生革新想法并且能够将这种想法　“创意”之名的小修小改的模仿、抄袭，最终只能　在现实中真实表达和呈现的能力。”这其中之意　促进艺术的表面繁荣，谈不上在观念与手段、内　不仅有“创”而且有“造”，不就是我们祖先所说　容与形式等方面的独立思考。浮躁、功利其实是　的“创造”吗？该词条显然应该译为“创造”而非　“创意”这个词在当下环境里的新解。无论是艺　“创意”。其原意没错，既然如此译了，那么关键　术的高端市场还是低端市场都正在将其商业化。　是对“创意”的本质含义及外延作出正确理解。　很多所谓的“创意”从业人员急功近利，迎合市　不难理解，创意包含两个方面的重要问题，一个　场趣味而将艺术世俗化。艺术不再纯粹，艺术应　是思想革新和概念的产生，另一个就是运用恰当　有的本质正在被功利慢慢侵蚀，艺术也正转变成　有效的媒介予以呈现。简单地说，“创意”其实　一种以商业文化为基点而名为“创意”的商业活　就是创造和发明，有新意，并能改善和美化人类　动。更为可笑的是，在艺术前面也冠以“创意”，　生活和环境，给社会进步带来有益的东西。如要　其实没有“创意”的艺术本来就不是艺术！艺术　用这样的标准来看我们前人所做的一切，那“创　的本质一定是和科学发明一样，应当是创新的，　意”之举真是举不胜举。而今天的“创意”想要　是给人类带来新生命的东西。“创意艺术”的称　解决的问题，人类其实早就已经着手在解决了。　呼不免有些令人费解。没有思想，单单地去追求　当今的学科分类，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们艺术和科　当下的“创意”，其实是在作末端的追求。中国　学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处理好了两者的关　的艺术领域，大量存在着这样的状况。而各行各　系，“创意”一词也许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被滥用，　业大谈“创意”，岂不是也本末倒置了吗？　充当着“治百病”的角色。这说明了我们的艺术　再看我们当今的艺术教育。笔者认为这是　和科学领域存在着问题，或者说在我们的教育中　“创意”的深层次问题。反观我们的艺术教育，　已经缺少了创造力的培养。作为一个艺术教育　为何在当今人们大谈创意的时代很难听到谁为　工作者，不得不引起反思。　艺术教育大声疾呼？虽然一件事的发生发展有　先看当下中国艺术的现状。这也是“创意”　政治、经济、文化的多方面因素，但作为一名教育　最前沿的生态问题。我们暂且讨论艺术的美术　工作者，更愿意从教育本身思考艺术教育中所出　领域。我们所看到的展览大多是中国画和油画，　现的问题。　唯一专业的《美术报》也是大版面的中国书画，　基础教育是形成人的思维方式的重要阶段，　看到的作品多半是在技法上的一点所谓的创意　在中小学，提倡艺术教育尤为重要，反之就熄灭　之作，艺术作品的价值已完全和金钱高低相联　６■圄嫡豳冒冒周小瓯没有真正的艺术与艺术教育，谈何一创意ｃ０了人在后续成长中的艺术火花，即创造力。然　，　系。“多少钱一尺”这是行内很流行的一句话，　而，看看我们当今的中小学美术教育现状和国外　价格高的就可称为“大师”，还有一个个商业炒　先进国家的美术教育的差距，就不难发现一些问　家不断地为个人利益而抬价。而真正的艺术创　题，我们中小学的唯一目标是追求升学率，目标　造和发明并不多，更谈不上去竭力追求艺术的真　就是让学生尽可能进入重点高中和大学。文理　谛。我们的社会环境为真正的艺术品提供的场　在中学时代就已早早分了家，况且大部分学生都　所极少。更何况发明创造需要资金和时间的投　选择了理科，而这些孩子长大后，人文知识非常　人，而谁又愿意为真正探索发明的艺术家去投　欠缺，艺术根本和他们没多大关系。在他们的脑　资？我们至今还没有完善的艺术基金会。在当　海里，多半是一些死板的“公式”和“概念”。他　今这个许多人都在想如何一夜暴富的时代，艺术　们今后从事着各行各业，最后有些走上了领导的　家又有谁甘当苦行僧？又有谁为这些“苦行僧”　岗位，有的希望自己能够获得“诺贝尔奖”。这　提供“庙宇”？　时让他的“大脑”开始“创意”，不真是难为他们　刻意提出“创意”，是不是就促进了艺术发　了吗？教育界的专家也许发现文理分家所存在　展，提高了当下中国的艺术水平呢？实际上，在　的问题，想出了在大学阶段开设大量的通识课程　ｌ＼　美育学刊　Ｎ。一。年创刊号第一卷总第一期　、　Ｌｏｃ　来弥补这些不足，且不知人的爱好和“口味”这　ｒ．　一。一　ｍ∞＿ｔ了０ｔｉ０　ｍ　ｃ０ａｔ～ｏ　＜ｏ一．＿１　ｚｏ．．１　ｚｏ＜．　０．１０　时已很难改变。况且还有许多不能进大学的年　轻人。　再看我们当今的公共美术教育。美术馆本　是公共美术教育的重要场所，在当今房地产如此　火爆的“时代”，美术馆的建设似乎和城市的文　化建设规划显得很不匹配。就以某城市的城西　发展为例。近二十年来，该区域已发展达百万人　口，高端的楼盘和别墅多得数不胜数，许多职场　“白领”、知识分子都居住此地，高新开发区和电　子一条街也在这个区块，更有许多中小学名校。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重要人群”的区块，你却找　不到一处公共的“美术馆”，更不用说一个“当代　艺术的美术馆”。至于中小学的美术教育，又能　让学生们上哪里去接受和时代同步的当代美术　的教育课？如果学生们下了课在回家的路上或　节假日都能路过美术馆，这对一个人的“美”的　教育和创新意识的培养是多么的重要！也许他　们就不会去网吧无休止地玩游戏了。成人们如　果在工作之余，很方便地在社区附近进入不同层　次的美术馆，经常接受艺术的熏陶，接受艺术带　来的启发和灵感，净化心灵，自然地激发各自的　创新思维，这不比听当今的一些说教要好得多　吗？大片的土地出让，能“一夜之间”造出如此　多的豪宅，真的就不能建一些美术馆和艺术设施　吗？后者的投入，总比一味地追求所谓的“创　意”要有意义，一定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他国提出“创意”思路，是已早早先于我们　完成了这一“初级阶段”的建设过程。上个世纪　初，包豪斯的办学思想体现着艺术家和科技的结　盟，也早就奠定了实现“创意”过程的基础。前　不久，笔者去了一趟欧洲，每到一处美术馆、博物　馆，看到最多的观众就是中小学生，是由带队老　师为他们讲解作品，他们可以自由地在那里边听　边画，可以接受到各个时期的美术作品，看到艺　术的各个发展时期的各种风格、代表人物和流　派。更重要的是许多美术馆、博物馆的作品已是　很现代的了，表现手段和高科技紧密相关，展出　的方法也多半采用数字媒体，让学生们可以一起　参与其中。每当看到这些，让人好羡慕。国外的　孩子较为普遍地接受了美术知识的教育。再看　看我们的孩子，有可能、有条件、有机会这样轻松　地在美术馆里上美术课吗？在大人们大谈“创　意”的时候，再看看我们的“创意”的源头在哪　里？我们又为美术教育做了些什么？真的，如果　先辈美育大家李叔同在世，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一个朋友在国外遇到一件很有意味的事，值　得让人思考。那天，他在一个小镇的车站候车，　由于离发车还有两个小时，便想去看看美术馆。　车站不远处一左一右恰好有两个美术馆，他碰见　两个车夫，一个告诉他右边的好，另一个说左边　的好，而且都为你详细介绍里面有何精彩作品，　都说自己介绍的值得一看。朋友是搞美术理论　的，听听他们讲的都十分有道理。朋友因为时间　有限，最后只能选择了一个美术馆。这个故事向　我们展示了这个小镇的普通人所具有的美术修　养和素质，而这种素质一定来自于中小学美术教　育的培养和平时艺术的熏陶。　进一步深入审视我们美术教育的模式、观　念，就不难发现多半还只停留在传统的绘画，评　价的标准也是“像与不像”，与真正的创造力开　发相距甚远。就连考美术类专业高校，也只能在　技巧上评价高低，很少看到有想法的考题，考生　也常因为文理水平偏低而被“挤”进美术院校。　而真正的美术教育应从中小学抓起，和时代科技　进步结合起来，利用新媒体的作用，充分发挥人　的想象力的空间。这样的培养才是抓住了“创　意”的根本源头，才会使“创意”的思维在各个领　域发挥出无限的能量。　遗憾和痛心的是，中小学的艺术教育至今还　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在笔者的寓所附近有一　所小学，自从五、六年前建好，招收学生至今，每　到星期一早上，一定会播放同一首歌《闪闪的红　星》。那是我们３０多年前，小时候唱的歌。不是　说那时候的歌不能放、不能唱，问题是五、六年来　每周一都让学生听这首歌。而且，每到一些特殊　日子和活动，还是放这首歌。我在想，这些孩子　听了几年下来，能受得了吗？就不能变化一下　吗？孩童时代的时问多么宝贵！况且还是一大　清早。这样听下去，他们还会有音乐美感吗？我　们国家搞大型活动，让世人瞩目，难道就没有一　些好的歌曲写给孩子吗？更让人后怕的是，让这　批孩子今后去“创意”，他们会有“火花”吗？２０　年后他们能和别人在“创意”上竞争吗？　２００９年冬，钱学森辞世，他生前关于“为什　么我们的大学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的钱学森　之问，在教育界引发了轩然大波。精英教育的缺　失，在笔者看来，其实是艺术人文教育的缺失，导　致了真正艺术人才的缺失。艺术教育家丰子恺　人们会为他树立雕像。然而在当今中国的学科　认为，艺术教育是全般的教养，所有的教育都应　分类里，“艺术学”还是一个一级学科，没有各自　该与艺术有关。画家杨之光在开办美术中心时，　独立的学科门类，其下属的美术、艺术设计、音　就曾阐述他的办学目的说：创办这个中心的目的　乐、电影等专业的大学生，拿到的文凭至今还是　不是培养画家，而是从小培养孩子的创造力，教　文学学士学位。在一个十分重视学术等级的院　给他们拓展思维的方法，他们日后可以成为科学　校里，这些二级学科的“权威”们又有何话语权？　家、艺术家、建筑家等各行各业的创新人士。这　他们的创作的最高级别也不可能是所谓的“国家　也阐述了艺术教育的功能。　级奖项”，更不可能有院士或长江学者的待遇。　“创意”产业和艺术教育密切相关，和艺术　以此类推，在综合院校，这些“艺术家”和教育者　设计教育紧密相连，而我国艺术设计教育的落后　又是何等地位。对艺术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了！　现状又怎能支撑现在的“创意”产业？“创意”的　而另一方面，有关部门花如此大的精力和财力大　整个过程包括原创思想以及随后的制作与呈现。　谈“创意”，又是何等的苍白与无力。　虽然在中国大多数综合大学相继开设了设计专　中国的足球一次次让国人失望，其实无论体　业，但这些专业不仅缺乏艺术设计实践与教学的　力、技术，还是洋教练、金钱，该有的条件他们都　必要条件，更缺乏办学的基本观念和文化。而大　有了，人们总希望中国足球出现奇迹，就像人们　学的用人制度，至今难以改变，死死地限制着设　盼望“创意”一样。其实这是不可能的事，至少　计人才的培养。教师中有学历的多半只懂理论，　在近些年里看不到这样的希望。因为足球也是　缺少动手实践的能力，而真正有实践能力的设计　一门艺术，是需要从小培养的艺术。足球的每一　师，往往又没有学历，根本进不了大学之门。况　次进球都是灵感的瞬间发挥，是想象力和人的综　且综合大学为了追求师资的学历指标，期望设计　合素质的表现。而没有从小培养的艺术思维，长　师也都有博士文凭，且不知当今中国有动手能力　大了让他拼着“老命”去进球，这又谈何可能？　的设计师又有几个是博士？　“创意”的培养也是如此。　艺术教育对创造力培养的作用，是无可争议　“创意”的引进和发明，以及以此开展的一　的，而且人类在有文字记载之前就已有了艺术。　系列活动，本是出于好意，是想最有效地追赶别　我们的祖先在没有文字之前，用太极八卦图记　人。且不知别人已经走过多少“路”。一味追求　录、传播他们对天地万物的理解和认知。我们有　“末端”，始终难以达到理想的效果。热衷于谈　些少数民族没有文字，却能用歌和图案记录他们　论“创意”，终归不免是一种把玩文字游戏的“创　的历史，用歌舞和图案教育他们的一代又一代，　新”之意。如果不从艺术教育的各个层面加以解　以此传承着一个民族生生不息的文化。歌师和　决和落实，那中国的创新能力真是要岌岌可危，　手工艺人是人们心中的偶像，让人尊敬和羡慕。　除了笔者的“别扭”和“麻木”，我想国人必然还　在北欧，ｌ＼—嗣阴豳国ｍ优秀的设计师会被人们当做民族英雄，Ｈ冒周小瓯没有真正的艺术与艺术教育，谈何ｌ　『创意ｃ０，会有“痛心”吧。　　Ｗｉｔｈｏｕｔ　Ｔｒｕｅ　Ａｒｔ　ａｎｄ　Ａｒｔ　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Ｈｏｗ　Ｃｏｕｌｄ“Ｏｒｉｇｉｎａｌｉｔｙ’’Ｔａｋｅ　Ｐｌａｃｅ７　ＺＨＯＵ　Ｘｉａｏ．ＯＨ　（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Ｆｉｎｅ　Ａｒｔｓ，Ｈａｎｇｚｈｏｕ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Ｈａｎｇｚｈｏｕ　３　１００１２，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Ｏｒｉｇｉｎａｌｉｔｙ”ｈａｓ　ｂｅｃｏｍｅ　ａ　ｐｏｐｕｌａｒ　ｗｏｒｄ　ｗｈｅｔｈｅｒ　ｙｏｕ　ｌｉｋｅ　ｉｔ　ｏｒ　ｎｏｔ，ｔｈｏｕｇｈ　ｉｔ　ｉｓ　ｑｕｉｔｅ　ａｂｕｓｅｄ．Ｈｏｗｅｖｅｒ．ｓｕｃｈ　ａ　ｐｈｅｎｏｍｅｎｏｎ　ｆｏｒｃｅｓ　ＵＳ　ｔｏ　ｒｅｆｌｅｃｔ　ｏｎ　ｍａｎｙ　ｄｅｅｐ—ｒｏｏｔｅｄ　ａｎｄ　ｃｏｍｐｌｅｘ　ｓｏｃｉａｌ　ｐｒｏｂｌｅｍｓ．Ｔｈｅ　ｐｒｅｓｅｎｔ　ｄｉｓｃｉｐｌｉｎｅ　ｃｌａｓｓｉｉｆｃａｔｉｏｎ　ｃｌｅａｒｌｙ　ｔｅｌｌｓ　ＵＳ　ｔｈａｔ　ｔｈｅ　ｔａｓｋ　ｏｆ　ａｒｔ　ａｎｄ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ｉｓ　ｔｏ　ｔｈｅｓｅ　ｐｒｏｂｌｅｍｓ．Ｉｆ　ｗｅ　ｃｏｕｌｄ　ｄｅａｌ　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ｈｉｐ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ａｒｔ　ａｎｄ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ｐｒｏｐｅｒｌｙ．ｔｈｅ　ｗｏｒｄ“ｏｒｉｇｉｎａｌｉｔｙ”ｗｏｕｌｄ　ｎｏｔ　ｂｅ　ＳＯ　ａｂｕｓｅｄ．Ｔｈｅ　ｆａｃｔ　ｉｓ　ｔｈａｔ　ｔｈｅｒｅ　ｅｘｉｓｔ　ｓｏｍｅ　ｐｒｏｂｌｅｍｓ　ｉｎ　ｏｕｒ　ａｒｔ　ａｎｄ　ｓｃｉｅｎｃｅ，ｗｈｉｃｈ　ｓｕｇｇｅｓｔｓ　ｔｈａｔ　ｔｈｅｒｅ　ｉｓ　ａ　ｌａｃｋ　ｏｆ　ｃｒｅａｔｉｖｉｔｙ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ｉｎ　ｏｕｒ　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Ｔｈｅ　ｒｏｌｅ　ｏｆ　ａｒｔ　ｉｎ　ｆｏｓｔｅｒｉｎｇ　ｃｒｅａｔｉｖｉｔｙ　ｉｓ　ｉｎｄｉｓｐｕｔａｂｌｅ．Ｔｈｅｒｅｆｏｒｅ，ｉｆ　ａｒｔ　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　ｃａｎ　ｎｏｔ　ｂｅ　ｉｍｐｌｅｍｅｎｔｅｄ　ｆｕｎｄａｍｅｎｔａｌｌｙ，Ｃｈｉｎａ’Ｓ　ｉｎｎｏｖａｔｉｖｅ　ａｂｉｌｉｔｙ　ｗｉｌｌ　ｂｅ　ｉｎ　ｐｅｒｉｌ．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ｏｒｉｇｉｎａｌｉｔｙ；ａｒｔ；ａｒｔ　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　（责任编辑：徐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