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中“去往”与“去到”之比较

第２９卷第３期　２Ｏ１３年５月　甘肃联合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Ｇａｎｓｕ　Ｌｉａｎｈｅ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Ｖ０１．２９，ＮＯ．３　Ｍａｙ　２０１３　现代汉语中“去往’’与“去到＂之比　较　谢雨丽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摘　４３００７９）　要】在现代汉语中，“去往”和“去到”都含有“到……去”之义，表示一个位移过程。如“我愿去往一个　梦想中的世界”和“我愿去到一个梦想中的世界”都能够表示“我”的意愿是“到梦想中的世界去”。但在具体的　语言运用中，二者之间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差别。本文通过对“去往”和“去往”在句法结构、语义特征、语用特征　方面的考察，来分析二者在这三方面的异同，并说明在现代汉语中二者使用的大致分工。　【关键词】现代汉语；去往；去到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２—７０７Ｘ（２０１３）０３—０１０３—０４　【中图分类号１　Ｈ１３６　Ｔｈｅ　Ｃｏｍｐａｒｉｓｏｎ　ｏｆ“Ｑｕｗａｎｇ（去往）”ａｎｄ“Ｑｕｄａｏ（去到）”ｉｎ　Ｍｏｄｅｒｎ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ＸＩＥ　ＹＵ—ｌｉ　（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Ｃｅｎｔｒａｌ　Ｃｈｉｎａ　Ｎｏｒｒｎ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Ｗｕｈａｎ　４３００７９，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Ｉｎ　ｍｏｄｅｒｎ　Ｃｈｉｎｅｓｅ，ｂｏｔｈ“ｑｕｗａｎｇ’’ａｎｄ“ｑｕｄａｏ’’ｃｏｎｔａｉｎ　ｔｈｅ　ｍｅａｎｉｎｇ　ｏｆ“ｇｏ　ｔＯ　ｓｏｍｅｗｈｅｒｅ”，ｗｈｉｃｈ　ｃａｎ　ｒｅｐｒｅ—　ｓｅｎｔ　ａ　ｄｉｓｐｌａｃｅｍｅｎｔ　ｐｒｏｃｅｓｓ．ｆｏｒ　ａｎ　ｅｘａｍｐｌｅ，“１　ｗｏｕｌｄ　ｌｉｋｅ　ｔｏ　ｑｕｗａｎｇ　ａ　ｄｒｅａｍ　ｗｏｒｌｄ’’ａｎｄ“１　ｗｏｕｌｄ　ｌｉｋｅ　ｔｏ　ｑｕｄａｏ　ａ　ｄｒｅａｍ　ｗｏｒｌｄ”．ｔｈｅ　ｔｗｏ　ｓｅｎｔｅｎｃｅｓ　ａｒｅ　ｂｏｔｈ　ａｂｌｅ　ｔＯ　ｒｅｐｒｅｓｅｎｔ　ｔｈｅ　ｗｉｓｈｅｓ　ｏｆ　ｔｈｅ“ｇｏ　ｔＯ　ａ　ｄｒｅａｍ　ｗｏｒｌｄ”．Ｈｏｗｅｖｅｒ，ｉｎ　ｔｈｅ　ｓｐｅｃｉｆｉｃ　ｕｓｅ　ｏｆ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ｔｈｅｒｅ　ｅｘｉｓｔｓ　ｄｉｆｆｅｒｅｎｔ　ｄｅｇｒｅｅ　ｏｆ　ｄｉｆｆｅｒｅｎｃｅ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ｔｈｅｍ．Ｉｎ　ｔｈｉｓ　ｐａｐｅｒ，“ｑｕｗａｎｇ”ａｎｄ“ｑｕｄａｏ”ａｒｅ　ｓｔｕｄ—　ｉｅｄ　ｆｒｏｍ　ａｓｐｅｃｔｓ　ｏｆ　ｓｙｎｔａｃｔｉｃ　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ｅ，ｓｅｍａｎｔｉｃ　ｆｅａｔｕｒｅｓ　ａｎｄ　ｐｒａｇｍａｔｉｃ　ｆｅａｔｕｒｅｓ，ｉｎ　ｏｒｄｅｒ　ｔＯ　ａｎａｌｙｓｉｓ　ｔｈｅ　ｓｉｍｉｌａｒｉｔｉｅｓ　ａｎｄ　ｄｉｆｆｅｒｅｎｃｅｓ　ｂｅｔｗｅｅｎ“ｑｕｗａｎｇ’’ａｎｄ“ｑｕｄａｏ”ｉｎ　ｔｈｅｓｅ　ｔｈｒｅｅ　ａｒｅａｓ．ｔｈｅｎ　ｅｘｐｌａｉｎ　ｔｈｅ　ｇｅｎｅｒａｌ　ｄｉｖｉｓｉｏｎ　ｏｆ　ｔｈｅ　ｕｓａｇｅ　ｏｆ“ｑｕ—　ｗａｎｇ”ａｎｄ“ｑｕｄａｏ”ｉｎ　ｍｏｄｅｒｎ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ｍｏｄｅｒｎ　Ｃｈｉｎｅｓｅ；ｑｕｗａｎｇ；ｑｕｄａｏ｝　本文所讨论的“去往”和“去到”，是指凝固的、　４）一位他很熟悉也很尊敬的领导同　志找了他去，交给他一封信，让他去到大　城市去找一个什么公司的领导人。　整体使用不可拆分的结构，“去”与“往”、“到”之间　不能停顿或插入其它成分。如：　１）我去到农场之后，才发现一切并　不如之前所想。　例句３）中的“去”和“往”之间可以有停顿，用　来表现“来来去去”的行人；例句４）中的“去”和　“到”并不是作为整体使用的：“到”和“大城市”后　面的“去”组成“到……去”结构，而前面的“去”和　２）连日来，蚌铁分局运能安排充足，　每天加开去往上海、广州、北京等方向的　临客３６列左右。　“让他”则是一部分。像３）、４）两例中的“去往”和　“去到”则不属于我们所要讨论的范围。　一这两个句子，其中的“去往”和“去到”作为整　体与其它句法成分发生语义关系，“去”和“往”或　“到”之间不能停顿和插入其它成分，否则句义无　法传递。另外如：　３）因为街边上尽是个体摊贩，使慢　车道上出现了许多慌忙去往的行人。　【收稿日期１２０１３—０３—１５　、“去往”和“去到”的句法结构考察　（一）“去往”句法结构考察　１．“去往”用于定中结构　（１）去往＋ＮＰｃ＋的＋ＮＰ　【作者简介】谢雨丽（１９８９一），女，山西太原人，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古代汉语研究。　１０３—　我们把处所词、方位词或表处所、方位的短语　标记为ＮＰｃ，名词或名词性短语则为ＮＰ。“去　往”和ＮＰｃ组成定语修饰ＮＰ，说明ＮＰ的性质，　即ＮＰ的通向、运转或流动方向。例如：　５）去往墨脱的路多么漫长。　６）从机场、铁路、客运站统计看出天　津的客流数量大于进市的人数，去往上　海、青岛、石家庄等地的班线火爆。　７）其中来自内地的转１２货值为　６３６３．９亿港元，去往内地的转口货值为　３８４０．４亿港元。　８）去往那里的人们中，更多的是“踏　浪而来”的观光客。　例句５）中的ＮＰ是名词“路”，“去往墨脱”修　饰“路”，标明“路”的通向。例句６）、７）、８）则分别　指出“班线”、“转口货值”以及“观光客”的运转或　流动方向是“去往上海、青岛、石家庄等地”“去往　内地”以及“去往那里”。　（２）去往＋ＮＰｃ＋ＶＰ＋的＋ＮＰ　在ＮＰｃ和“的”之间加入ＶＰ（动词或动词短　语），“去往＋ＮＰｃ”表示实现ＶＰ所需的位移条件　或位移背景，突出方向性；ＶＰ是整个位移过程的　目的。“去往＋ＮＰｃ＋ＶＰ”作为一个整体作ＮＰ　的定语。例如：　９）１９９２年初，中央一位领导同志在　去往深圳视察的途中，路过东莞市塘厦　镇，问：“这是什么城市？”　１０）开车时间为１７：２２，到达深圳车　站的时间为次日６：４７，这对于去往香港　过关的旅客来说时间最佳，十分便利。　例句９）中，“去往深圳视察”修饰“途中”，其　中“去往深圳视察”又表示表明去深圳的目的是视　察；例句１０）中的“旅客”作为中心词受“去往香港　过关”修饰，去往香港的目的是过关。　，　２．“去往”不用于定中结构　（１）主语＋小句＋去往＋ＮＰ　这种结构，“去往＋ＮＰ”用于句末，前面有小　句作为对“去往＋ＮＰ”的铺垫，或描述“去往”动作　发生的伴随因素，或叙述“去往”之前的动作。例　如：　１１）会议结束后，我同高岗和刘少奇　坐上汽车去往他们的住处。　１２）但门撞上以后，她却撂下手里的　东西，去往阳台。　一】０４～　１３）第二周，劳伦斯与弗丽达两人私　奔去往德国，把孩子留在父亲和祖父那　里。　例句１１）和１３）小句中的动词表示与“去往”　伴随而进行的动作，１２）句中小句的动词表示与　“去往”的动作前后关系。　（２）主语＋去往＋ＮＰｃ＋ＶＰ　这种结构和前面提到的“去往＋ＮＰｃ＋ＶＰ＋　的＋ＮＰ”类似，只是在这里“去往＋ＮＰｃ＋ＶＰ”不　再作定语。“去往＋ＮＰｃ”仍表示表示实现ＶＰ所　需的位移条件或位移背景，ＶＰ仍是整个位移过　程的目的。例如：　１４）而且还有胡愈之、郁达夫、秦牧　等许多作家去往东南亚从事支援当地人　民的抗日创作活动。　１５）１９９３年春节后的一天。当他去　往影剧院收拾易拉罐等废品时，无意中　看到了那一幕。　１６）他在一个多小时前给碧雅羚打　了一个电话，问她是否能在他去往美国　驻华领事馆办理签证前，跟领事馆人的　通通气。　例句１４）中，“主语＋去往＋ｎｐｃ＋ｖｐ”结构是　独立成句的，例句１５）和１６）则分别用在“当……　时”和“在……前”结构中，整个结构作状语。　（３）主语＋去往＋ＮＰ　ＮＰ作为“去往”的宾语，前面加上主语直接　成句。例如：　１７）不久，她去往美国。　１８）转天一早，大哥带我去见他母　亲。我们去往他出生长大的那块故土。　例句１７）中，“去往”的宾语是“美国”，例句　１８）中，“去往”的宾语是“他出生长大的那块故　土”。　（二）“去到”句法结构考察　“去到”的句法结构与“去往”类似的部分作简　单说明：　１．“去到”用于定中结构　（１）去到＋ＮＰｃ＋的＋ＮＰ　这个结构中的“去到”可以换作“去往”。但与　“去往”不同，这里“去到”和ＮＰｃ组成定语修饰　ＮＰ，是说明ＮＰ通过位移稳定下来后的状况，　ＮＰｃ标明ＮＰ的所处地点。　１９）而去到现场的人（包括笔者），也　发现被人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整句意在强调“人（包括笔者）”通过“去”的位　移过程到达现场的状态稳定性。　（２）去到＋ＮＰｃ＋ＶＰ＋的＋ＮＰ　这里的“去到＋ＮＰｃ”同样表示实现ＶＰ所需　的位移条件或位移背景，只不过“去往”强调的是　方向，而“去到”强调的则是地点。ＶＰ仍为整个　位移过程的目的。“去往＋ＮＰｃ＋ＶＰ”作为一个　整体作ＮＰ的定语。例如：　２０）去到那里采访的记者。　“记者”为了实现“采访”的目的，需要通过位　移到达“那里”。　２．“去到”不用于定中结构　（１）主语＋小句＋去到＋ＮＰ　“去到＋ＮＰ”前面作为其铺垫的小句，同样是　或描述“去往”动作发生的伴随因素，或叙述“去　往”之前的动作。例如：　２１）文字作品将传承到后代人手中，　去到另一个空间。　２２）我将离开这里，去到谁也找不到　到我的地方。　例句２１）中的动词表示与“去往”伴随而进行　的动作，而例句２２）中的动词则发生于“去往”之前。　（２）主语＋去到＋ＮＰｃ＋ＶＰ　这种结构与“去到＋ＮＰｃ＋ＶＰ＋的＋ＮＰ”类　似，只是在这里“去往＋ＮＰｃ＋ＶＰ”不再作定语。　例如：　２３）几年前他去到俄亥俄州购买一　座煤矿。　（３）主语＋去到＋ＮＰ　ＮＰ作为“去到”的宾语，前面加上主语直接　成句。例如：　２４）他们去到与缅甸接壤的边境。　以上提到的，是“去到”和“去往”类似的句法　结构。二者在句法结构方面显著的不同有两点：　第一，“去到＋ＮＰ”后面可以加“了”，“去往”　则不行。例如：　２５）一天风卷漫天大雪，女儿劝他不　要出去，但他坚持去到了华罗庚家中。　２６）＊他从中国去往俄罗斯了。　第二，ＮＰ的构成也不同。与“去到”连用的　ＮＰ可以是“×中”、“×上”这样的方位短语，“去　往”则不行。　２７）中外热恋者、度蜜月者、过金婚　银婚者，像圣徒朝拜圣地麦加那样，去到　那座爱情圣殿中，度过他们一生最难忘、　最幸福的日子。　２８）强烈的事业心、责任感驱使长江　和空了当时只求即刻先只身渡海去到各　自负责的岗位上。　２９）她撇下自己的孩子，独自一人去　往那座寺庙中。　３０）他与友人相约一起去往峨眉山　上拜佛。　从上述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去往”和“去　到”一般与ＮＰｃ连用且具有类似的句法结构，但　是通过考察，我们是可以在类似的句法结构中找　出二者细微的差别来的。　二、“去往”和“去到”的语义特征考察　在现代汉语中，“去往”是同义连用，“去”一　“往”，为“从此处到彼处”之意，“去”与“往”的连用　起加强语义的作用。而“去到”在现代汉语中有两　种语义：一种是表“到……去”，与“去往”同义，只　不过较“去往”的方向性语义弱些。例如：　３１）他那天早晨离开家去到厂子时，　那样子太平常了，可就这么平平常常走　了，没有生离死别。　另一种语义中，“去”为“到……去”之意，“到”　则是一个趋向动词，有“到达”意，两者连用，意为　“从此处出发到达彼处”。这种语义与“去往”的相　同之处在于都强调“由此及彼”的位移过程，不同　之处则在于“去到”比“去往”多了一层“到达”的含　义。例如：　３２）尹小跳在去往奥斯汀的飞机上　想心事，眼前尽是尹小帆那张刻薄的脸。　３３）我满怀尊敬和喜奋去到复兴中　路一幢楼房。　例句３２）中，“去往奥斯汀的飞机”强调的是　“飞机到奥斯汀去”，而例句３３）中的“去到”不仅　点明了有一个去“复兴中路一幢楼房”的过程，而　且强调了“到达”义。　由于“去到”的第一种语义在现代汉语中使用　的次数很少，所以我们将“去往”的语义和“去到”　的第二种语义作一比较：　首先，“去往”、“去到”后面所跟的ＮＰｃ来看，　“去往”后面只能跟具体的词或短语，而“去往”既　可以跟具体的，也可以跟抽象的词或短语。例如：　～】Ｏ５一　３４）只推断股市的大势所趋，却不能　推动大趋势里面的升幅或者跌幅将会去　到那个程度。　３５）只推断股市的大势所趋，却不能　推动大趋势里面的升幅或者跌幅将会去　往那个程度。　３６）大学毕业后他去到了这本书所　描绘的奇丽诡秘的土地。　３７）当马车行驶到城外十字路口，雪　瑛却吩咐去往乔家堡的时候，车夫长乐　和翠儿的脸色那一瞬间都发白了。　例句３４）和３６）分别是“去到”后加抽象短语　和具体短语的情况，例句３７）是“去往”加具体词　语的情况。由此可见“去到”的使用范围广一些。　第二，从句义来说，用“去往”强调的是方向　性、过程性，不存在完不完成，而“去到”则强调目　的性、结果性，既可以表示完成的现状，也可以表　示不完成的现状。　３８）在我去往巴特档案馆的路上，我　一直在想着这些问题。　３９）墨子听说这件事，就去到楚国，　对楚王进行劝阻。　例句３８）强调“我”行走路线的方向以及去巴　特档案馆整个过程中所发生的事情，不存在“去　了”或“没去”的问题；而３９）强调“去”的目的是楚　国，结果既可以理解为“已经到了”，也可以理解为　只是客观叙述，“并没有到”。　第三，“去到＋ＮＰ”有时在后面加上能愿动词　“能”强调“去到＋ＮＰ”动作的完成需要付出一定　的时间、精力，或需要一定的条件，而“去往＋ＮＰ　则没有这样的用法。例如：　４０）踏上石埠头，一条青石板铺的　“纤路”，却有一条很宽的死巷子，去到尽　头才看到左首有两扇黑油铜环。　４１）去往英国能让他接触到和具有　自己完全不同文化的人。　三、“去往”和“去到”的语用特征考察　“去往”和“去到”都是书面用语，都显得比较　正式。中古汉语中，“去”与“往”、“到”的连用是很　常见的。如“佛便将去往地域中”、“沩山教仰山探　石室，仰山去到石室”。古代的语言结构延续到现　代，便会将书面色彩也带到现代。试比较：　４２）就这样过了三天，武松和两个差　一１０６～　人走上了去往孟州的路。　４３）就这样过了三天，武松和两个差　人走上了去孟州的路。　前一句的书面色彩较后一句显然强一些。同　样的，“去到”也如此，例如：　４４）开头去到几处，尚能勉强将肚中　“造反派”镇压下去，后来就不行了。　４５）开头去几处，到了那里，尚能勉　强将肚中“造反派”镇压下去，后来就不　行了。　“去到”和“去往”语用特征的区别表现在：由　于“去往”与“去到”后跟的ＮＰｃ所包含的范围不　同，所以二者使用的语境也有所不同。“去往”一　般用于叙述“朝某个方向运动”的句子之中，出现　的语言环境比较单一；而“去到”既可以叙述“方向　性运动且到达”的具象过程，也可以表述到达某一　抽象概念的过程，出现的语言环境较为丰富。　“去到”和“去往”在结构、语义和语用方面都　存在相同点，这些相同点为二者有时候的调换使　用提供了条件。但是在现代汉语中，二者的使用　是有一个大概的分工的。句法结构方面，“去往＋　ＮＰｃ”后面不能加“了”，ＮＰ不能是“Ｘ中”之类的　方位结构；而“去到十ＮＰｃ”则与之相反。语义特　征方面，“去往”主要用于强调方向性的句子中，　ＮＰ为具象词或短语；“去到”则主要用于强调目　的性的句子中，ＮＰ也可以为抽象词或短语。语　用特征方面，“去往”出现的语境较为单一；“去到”　出现的语境则较为丰富。　【参考文献】　［１］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ＥＭ］．北京：商务印书馆，　１９８１．　［２］周北南，王春梅．位移动词“去”、“往”的语法分化及认　知分析［Ｊ］．毕节学院学报，２００９，（９）：８５—８７．　［３］于燕．对“Ｖ＋到＋ＮＰ”及“到”的分析［Ｊ］．甘肃联合大　学学报（社会科学版），２００６，（９）：６９—７１．　［４］马显彬．“到＋ＶＰ＋ＮＰ”中“到”的性质及相关问题　［Ｊ］．河西学院学报，２０１１，（４）：９９—１０４．　［５］陈乐平．位移动词“来”“去”语用含义分析［Ｊ］．韶关学　院学报，２００５，（１１）：８４—８６．　［６］胡敕瑞．“去”之“往／至”艾的产生过程［Ｊ］．中国语文，　２００６，（６）：５２０—５３０．　［责任编辑：辛俊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