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书写千疮百孔的爱情
——论张爱玲小说的悲剧意识
邓娟 贵州民族大学人文科技学院马帅 贵州民族大学人文科技学院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8年贵州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自筹经费项目[编号:2018zc133]阶段性研究成果。
媳妇死后,又给他儿子纳了一个姨太太,同样生完儿子之后也选择吞鸦片自杀了。从此,儿子长白不敢再娶,婚姻生活摘 要:婚恋关系是张爱玲一生所致力创作的主题,在她的笔下,描写了一个个婚姻与爱情无关的悲剧故事。女性作为悲剧故事里的主角,在传统文化意识的束缚之下,无法摆脱女性只能作为男性附属品的命运,最终都成为了婚姻的牺牲品,演绎了一曲曲女性生存艰难的悲歌。本文将探究张爱玲小说中的悲剧意识,从而以一个新的角度来对张爱玲的作品进行分析研究。
关键词:张爱玲;悲剧意识;苍凉
作者简介:邓娟,女,汉族,硕士,贵州民族大学人文科技学院人事科科长,讲师;马帅,男,汉族,硕士,贵州民族大学人文科技学院党委副书记,副教授。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9)-08-040-02一、张爱玲小说中的悲剧意识
张爱玲可谓是在20世纪40年代文坛上划过的一道绚烂彩虹,美丽而哀愁之后,便消失于文坛上。饱经风霜的一生铸就了她的婚恋观在作品中渗透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悲剧意识。“悲凉”或者“苍凉”成为其小说中的感情基调。
二、张爱玲小说中悲剧意识的体现(一)对人性的探析
人性的善与恶是作家一直关注的焦点,而张爱玲也是首当其冲地选择世俗的男女关系来对人性主题进行深入探析,展现人性的卑劣和丑陋、虚伪与自私,从而挖掘人性的弱点和人性的劣根性。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是最能体现“人性恶”的一个典型代表。曹七巧原本是麻油店老板的女儿,人称“豆腐西施”,原本可以寻觅到一个和她彼此相爱的男人,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托付终身,而这一切只因她的哥哥和嫂子始作俑者,将她卖给了姜家当所谓的“二少奶奶”,悲剧的人生从此开始拉开序幕。曹七巧心理的扭曲,人性的弱点暴露无遗,也就此将她从一步一步地推向了无底的深渊。曹七巧在亲情的抛弃下,与残废的姜家二少爷被迫在一起,她的爱情也终将逝去。在亲情和爱情的双双失意和生理、心理双重得不到满足之下,唯有金钱才是最靠得住的。长期压抑在心理的情绪终究爆发,心理开始扭曲、偏执,甚至变态,于是,她开始疯狂地展开报复。强烈的占有欲泯灭了她的人性,为了满足自己自私变态的心理,连她自己的儿女也未能逃脱,不惜亲手毁掉一双儿女的幸福。曹七巧担心儿子长白不学无术,为此给他娶妻,但是又顾虑到媳妇会抢走自己的儿子,于是在他儿子面前挑拨是非,最终让媳妇独守空房,抑郁成疾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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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断送在母亲曹七巧的手里。儿子的生活是这样,女儿长安的婚姻生活也是这样,对于女儿的婚姻她百般挑剔,好不容易找到心仪对象时,她又是极力地破坏,最终女儿也成为了她报复的牺牲品。
在这部小说中,张爱玲对于人性的扭曲、欲望的沉沦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描绘,人性之恶在曹七巧的身上刻画得入木三分。张爱玲的悲剧意识让小说的人物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沉沦、堕落,逐渐失去自我,而曹七巧形象的成功塑造就集中体现了张爱玲小说中的悲剧意识。(二)对爱情和婚姻的探索
“爱情”在人世间是多么美妙的词眼啊!张爱玲在对自己写作题材时曾提及到:“我甚至只是写些男女间的小事情,我的作品里没有战争,也没有革命。我以为人在恋爱的时候,是比在战争或革命的时候更素朴,也更放恣的。”[1]因此,在其作品中几乎都是写有关男女情爱和婚恋的故事。而对于张爱玲来说,父母的婚姻已给自己在内心深处造成了不良的影响,亲眼见证了父母关系的紧张给自己带来的创伤,而后自己的婚姻更是雪上加霜,两次婚姻的失败彻底击垮了心中那唯一仅存的一点爱。父母和自己的两次婚姻双重影响下,彻底影响了张爱玲的婚恋观。所以,在其作品中基本找寻不到健康完美的爱情,没有花前月下的甜蜜,小说的人物都只是游戏爱情,他们经历着无爱无果、满目疮痍的婚姻。爱情、婚姻于女性而言,只是谋生的途径而已,因此,他们对爱情的态度是带有一定功利性的。
《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在经历婚姻失败之后,回到娘家寄人篱下,却成为了家人的眼中钉。而范柳原算是一个私生子,不能正式地继承父亲的遗产。两人同是家族的弃儿,同病相怜的两人相遇后不久就碰撞出了火花。白流苏不愿接受家人安排的令人心寒的婚姻,所以决定逃离。恰巧范柳原的出现,使她认为找到了救命稻草,所以她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赌上自己的青春和未来,只为了获得物质利益,决定跟随范柳原,费尽心机和手段,试图赢一场以利为首的婚姻。但事实恰恰相反,范柳原也并非出自真心地爱她,只是将爱情作为弥补心中空虚的调味剂。白流苏和范柳原两人之间的爱情并不是纯粹而纯洁的爱,他们就是在游戏爱情。两人若即若离的爱情,直至香港的沦陷才得到了成全,但是回到上海后,无心再玩爱情游戏了,范柳原用甜言蜜语去取悦别人,而白流苏只能默默地惆怅了。原本以为会拥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这样看来只不过是白流苏的一厢情愿罢了,最终只能幻化为一个梦,在彼此冰凉的心中寻找那么一点点的慰藉罢了。
文学评论·现当代文学
透过张爱玲的作品,我们可以隐约感受到张爱玲的悲两情怀及对婚姻生活的悲观和失望。通过不动声色的笔调营造了一种悲凉的氛围,塑造了一个个悲剧的女性形象。(三)对亲情的探索
张爱玲从小生活在孤寂、凄凉和无爱的家庭里,过早地使她认清了人性的冷漠和丑恶,导致在其作品里孤独和寂寞是她最大的人生体验,而亲情的缺失则演绎了一个个让人唏嘘不已的悲剧故事。
《半生缘》主要是讲述几对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纠葛。第一对是顾曼桢和沈世均,本来两人是情投意合,相亲相爱,过一段时间的生活之后,葛微龙的内心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不想再去煎熬苦难的日子,而是也要与其他人一样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于是,她的姑妈开始计划着一切,资助她学费、帮助她,其目的就是要以她为诱饵去勾引男人。物质利益的诱惑下,无形之中战胜了她薄弱的意志力和孱弱的抵抗力,她开始堕落,甚至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最终改良为娼,沦为妓女。就这样,葛微龙在姑妈的一步步设计圈套之下,逐渐走向了不归路,成为了甚至连灵魂都可以出卖的可怜人、可悲人。最后,葛微龙回往自己过往的一生,才发现最初的东西才是最美好的,可惜一切都回不从前了,深刻感悟到生难以割舍,按理说唯美的爱情应修得正果,可由于曼桢的姐姐曼璐从中作梗,为了维护她自己所谓的婚姻,居然下圈套设计自己的妹妹,亲手毁掉妹妹的幸福,最终导致曼桢和世均因一点点矛盾而决裂。第二对是顾曼璐和祝鸿才。曼璐为了金钱,却选择嫁给了她一点都不爱的祝鸿才。原本没有爱情基础的两人结合在一起,最终也不会得到幸福。为了留住丈夫,不惜牺牲妹妹的幸福,用亲妹妹成为挽留自己丈夫的工具,并对到处找寻曼桢踪迹的世均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们之间产生嫌隙,就此改变了曼桢的一生。曼桢、曼璐亲姐妹之间的这种亲情,在所谓的爱情和婚姻面前,变得如此不堪一击。第三对是沈世均和石翠芝。世均轻信了曼璐的谎言之后,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对曼桢的寻找,匆匆地就和家里曾经提到过的结婚对象翠芝结婚,其实他并不爱翠芝,可见曼桢和世均的爱情是脆弱的,世均和翠芝的婚姻是无爱的悲剧。第四对是石翠芝和许叔惠。翠芝虽然和世均结婚了,但是他们之间同样也是无爱的婚姻,她爱的却是世均的朋友叔惠,但由于她无法跨越家族的鸿沟,叔惠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位富家小姐,两人虽然彼此爱慕,无法逾越的阶层差别,最终命运也无法让这两人结合在一起。
在张爱玲的作品中,丑陋、卑劣的亲情是对人性批评的一个重要切入点。自身家庭环境的无爱折射出作品中缺乏温暖、缺乏亲情,仅有的是你我之间的尔虞我诈,脆弱不堪的手足情同样也是女性悲剧意识的一个具体体现。(四)对人生的感悟
张爱玲在散文《天才梦》中提到“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2]由此可以感受到,张爱玲对于人生的看法是生命虽华美的同时也不免有烦躁与不安。这种对生命的无奈和“苍凉”的情感构建了张爱玲小说的悲剧意识。在其作品中,渗透着作家悲凉的人生感悟,其笔下的人物是何其渺小、何其虚无!
《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女主人公葛微龙同样是一位悲剧性的女性形象,作品讲述了一个漂亮、聪慧、善良、天真的上海女孩,因经受不住物质的诱惑,最终自甘沉沦、堕落的故事。一开始,葛微龙是非常阳光的,热爱生活,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期盼,对爱情充满了憧憬。只因求学的缘故,不得不寄居在姑妈家,但也正因为依靠了这位有钱的梁太太之后,从此改变了葛微龙的人生轨迹,也彻底毁掉了她的一生。刚开始选择去姑妈家的时候,还不想去扰乱姑妈的生活,但是事情的走向往往不受控制,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经
命是“无边的悲凉,无边的恐怖……”如今只能是一步步地走向灭亡,人性被逐渐泯灭。
在张爱玲的笔下,既没有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人物,也没有惊世骇俗的传奇故事,而是以一种近乎于冷漠和冷酷的态度来观察现代社会中最为普普通通的平凡人,甚至有的还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民,这些芸芸众生受生活所累,为了生存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必须竭尽全力地去努力、奋斗,只为能在夹缝中求生存,能够继续负重前行。但无论是哪一种的人生形式,最终在他们的生命里抹上一层彻骨冰凉的悲凉色彩和透出一种浓重的悲剧况味。同时,他们也是一个个时代的失落者,而这些失落者对人生都有深刻的感悟。张爱玲过早地接触了人生的苦难,致使她形成了悲剧的创作意识,从而使作品充满着悲剧感。
三、张爱玲的悲剧意识对作品的启示
张爱玲说过:“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的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3]悲观主义者的情怀注定了她绝望而苍凉的处世态度。张爱玲生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耳濡目染的亲身体验,终究造就了她创作的悲情基调。也正因为张爱玲丰富的情感书写了一部部发人深省的文学作品。以婚恋关系为主题,分析人物的形象,从而探究人物的生存困境。贯穿于张爱玲一生创作的悲剧意识也深深地影响着她的作品,处处体现着她对人生的感悟和生命的思考。
鲁迅先生曾说过:“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4]源于成长经历、家庭环境等各方面的因素,导致张爱玲对人生的看法和见解是悲观的,因此,在作品中无不渗透着悲观意识的存在。张爱玲创作中“苍凉美”的美学风格,在文学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它具有传承性,也具有独特性。苍凉是张爱玲创作的女性悲剧意识,形成了独特的张氏“苍凉”写作基调。
注释:
[1]张爱玲.自己的文章[M].张爱玲散文.浙江:浙江文艺出版社,2000(10).
[2]张爱玲.天才梦[M].张爱玲散文.浙江:浙江文艺出版社,2000(10).
[3]金宏达,于青.倾城之恋[M].张爱玲文集(第二卷).安徽: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7).
[4]鲁迅.鲁迅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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