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攀登者

这样的攀登者

他不愿意与庸众一起在尘埃中呼吸，在泥淖里翻滚，在垃圾堆上觅食。

他厌恶与庸众一起在地面上生活，在地面上苟且偷生和寿终正寝。

于是，在一面峭壁上，他开始了攀登。他相信，在峭壁的上面，有清新的空气，有秀丽的风景，有鸟语和花香…

在峭壁上，他艰难地开凿出可供手足攀登的洞眼。在每一个洞眼里，他都留下了他的血。

就这样他为自己开辟出一条上山的路。 没有人与他为伴。没有。 衣衫，早已磨破、撕碎，一片一片地离开了他的整个身体。他已经赤身裸体了。只有头发披散下来，风起时，如一面旗帜。

而他的身体，也干瘦成了一根旗杆。

就这样他为自己开辟出一条上山的路。

二

许多个岁月过去了。

“我的牙齿开始松动了，咀嚼起野草野菜，也不像以前那么干脆利落了。他感到衰老

已在体内萌生，并日益茁壮、长大，充满了他的整个身体。他虽然越来越干瘦，只剩一张岩壁般粗硬的皮肤包住一副岩壁般坚硬的骨骼，但却感到身体更沉重了。。

“ 呵、就要到山顶了吗？”然而，山顶上似乎并无清新的空气，并无秀丽的风景，并无鸟语和花香；“山顶为什么也有尘埃，泥淖，还有垃圾。”

有失望和悲哀袭上他的心头。因为负载着失望和悲哀，他现在感到身体更沉重了。

有后悔不时闪电般掠过心头，闪电般短暂也闪电般明亮。

“ 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开始这样的攀登！”

似乎有意，又似乎无意，他第一次扭头向下，想看一眼下山的路。他惊讶地发现，他已离地面那么远。而他更惊讶地发现，被他艰难地开辟出的上山的路已消失。

“那些洞眼呢？！怎么全都消失了！”“难道我的血是良药，治好了石头的创伤！”

他的脚下仍是一面峭壁，正如他头上的峭壁一样。

当他在山脚时，开辟一条上山的路是可能的，他已经这样做了；当他在山腰时，开辟一条下山的路是不可能的，谁也无法这样做。

三

现在，他明白了。他攀登的，是一座只容人上不容人下的峭壁；他开辟的，是一条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后退的道路。

现在，他平静了。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有奋力向上了。

现在，他已不再举目向上。他已不关心山顶上是怎样的世界了。

现在，他唯一担忧的，是死在峭壁上。死后的已如野人般的身体便会向下落去。

“向下落去？”“是，向下落去！尸体的落下不像身体的退下，是不需要路的。”

“不！不！”

“让身体落在尘埃中，落进泥淖里，落在垃圾堆上，落在垃圾堆上，这永远办不到！！可怎样才能让身体不落下呢？“

他想起了披散下来的头发——这飘扬的旗帜。也许，我可以在峭壁上凿出一处洞眼，让头发穿过其中悬挂住尸体，像旗帜悬挂住旗杆一样。

”像旗帜选挂住旗杆？“

”对！像旗帜悬挂住旗杆！那时候，岩壁将成为旗杆，而尸体将成为一面旗帜！！”

当时站在台上，虽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感情只是喊出来的，现在，回想起这篇文章，却想发自内心的呐喊！是啊！坚持！哪怕一生不能如其所愿，只要心不死，尸体还是一面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