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秘境阿拉善
作者:黄金盛宴
来源:《当代人》2008年第10期
向往额济纳的胡杨已经很久了,却始终没有机会前往。原因只有一个:那样一个边陲之地太过遥远,不是轻易就能到达的。然而2006年国庆节期间,大赦一样得了几天空闲对间,应朋友之邀匆匆赶到额济纳旗所在地达来库布时。所有的宾馆、旅店爆满,竟找不到落脚的住处。据说前一天夜里停电,满大街都是寻找住处的异乡人。
从阿拉善左旗巴彦浩特镇到额济纳旗637公里,乌力吉是最后一个加油站,剩下的370公里是荒无人烟的茫茫戈壁。然而在乌力吉加油竟用去了一个半小时。偌大的一个加油站只有一杆油枪,百十辆车只有排队等候。看来,中国秘境阿拉善还没有做好迎接喧哗与繁闹的准备。西安来的一位大姐无奈地说,知道国庆节出来旅游的人多,本想找一个偏远清静的地方,不想这里也是人满为患。
这一切都是因为胡杨,迷人的胡杨。秋夫是是胡杨的盛晏,也是额济纳的天堂。盛宴极尽奢华,天堂极尽辉煌。可惜非常短暂,大约只有十来天的样子。美好的东西,大概寿命都不漫长。我们到达的时候,胡杨的精彩演出刚刚拉开序幕。
在额济纳欣赏胡杨是一件十分便当的事,从八道桥沙漠的边缘开始,那高贵的金黄撞入你的眼帘,便再也挥之不去。几百年的胡杨树苍劲茂盛,连绵成片,迤逦在公路的两边,蔚为壮观。多情的红柳。也摇晃着手中鲜红的火炬为额济纳的金秋助燃。胡杨的叶子碎小细密,像一片片纯质的金箔。透过阳光看去,纯粹而高贵,微风徐来。似有环佩叮咚般金属的声响。一场寒风掠过。便飘零着铺天盖地的黄金甲了。然而比胡杨更密集的是人,摄影人,游人;每一棵体态姣好的胡杨树下。都有几个俊男靓女在弄姿拍照。汪国真的诗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我却分明看见一个摆着奇石地摊的妇女。用手机对着四周的胡杨树频频拍照。
额济纳的胡杨林似乎没有景点,到处可见;当地人就又以公路上的几座桥为标志,从一到八把胡杨林分成了不同的区域。
四道桥北边的密林深处,有几座蒙古包。保德拉图一家人在经营。自备井抽水饮用,汽油机发电照明。四周全是数百年的胡杨树,枝繁叶茂,粗壮苍劲;阳光穿过密林,筛下斑驳细影;浓荫下的蒙古包。安然静谧。好一个世外桃源;而浓醇的奶茶,喷香的手扒肉。真叫人乐不思蜀。许多自助游的年轻人,早已把帐篷扎成一片花花绿绿的蘑菇……
可惜的是林中禁牧。难以见到骆驼和羊群;追求“完美”的摄影家则花了不小的价钱(一峰驼一小时要60元),偏偏演绎出天堂牧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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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礼赞
金色的胡杨固然令人迷醉,而更能引发人们敬意的还是关于“三个一千年”的传说: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下一千年不腐。自然界的一种普通植物,由此绵延了人类的尊敬和象征。
怪树林便是因失水而枯死的胡杨林。早就对摄影家镜中死去的胡杨推崇不已,但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怪树林”竟如此壮观。额济纳的胡杨是喝着祁连山的雪水茂密起来的,黑水就是其母亲河。人类的异动确实不可低估,鼎鼎大名的居延海也曾干涸。离开了水。戈壁大漠中胡杨的命运别无悬念,只有枯死一途。今日居延海的起死回生,重又烟波浩淼,大片的胡杨获救。实在是得利于国家领导人的高瞻远瞩。
眼前的怪树林,简直就是胡杨的一座浩瀚的“万人坑”,一个悲怆的乱坟岗。枯死的胡杨,或昂首向天,或匍匐于地,绵绵延延,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不禁让我想到了秦始皇兵马俑,眼前的胡杨多么像那些威武雄壮的俑阵啊,只是姿态更丰富,气势更恢弘,场面更悲壮。每一棵树都是一座生命的雕像。都是一声战斗的呐喊。我的相机也似乎有了灵性,不停地向胡杨顶礼膜拜。
正是这时候,遇到了王琨。
我是先看见了金属的双拐,然后才发现了它的主人,用一台数码相机艰难拍照的王琨。30多岁的王琨是一个油画家,3岁时患小儿麻痹症下肢瘫痪。然而身体的残疾,并没有阻止他追求艺术和人生的脚步;脚不能走路。心却生了翅膀,让他飞得更高更远。他从家乡辽宁来到北京。成了北漂的画家。北京的天地很大,水也很深,很多身强体健的人都碰得头破血流,王琨却在京郊的画家村安营扎寨,开起了自己的油画工作室,办起了网上画廊,在网上销售自己的作品,甚至卖到了国外。
国庆假期是商家的黄金周。却是旅人的难期。尤其是拥塞的交通,常常令人谈路色变。我们从石家庄开车到额济纳用了两天时间,人困马乏倍感艰辛;而王琨先是从北京坐了33个小时的硬座火车到酒泉,然后又坐了半天长途汽车到额济纳,一路的困窘可以想见。又难以完全想见。松软的沙地里,散漫着王琨双拐所留下的圆孔。那是比常人的脚印要深得多的印痕,一直深入到我的心里去。看着拄着双拐在沙漠中追逐胡杨精魂的王琨,我的心里便涌上一股潮热。王琨,不更像一棵屹立不倒的胡杨么? 黑城遗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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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怪树林出发,又上了搓板路。问了不少人,都讲不出搓板路的成因。但这个名字,极其精确:这种布满均匀沟槽的沙石路,不就是旧时浣洗衣服的搓板么?搓板路像一个杀威棒。让所有的车都斯文扫地。如果你以为搓板路仅仅像一个小流氓找茬捣乱,那就错了。它其实是一个暗藏杀机的歹徒。不知就里的人想在搓板路上狂飙撒野,却极易侧滑翻倾。我们就亲眼看到一辆兰州的猎豹翻在路边,车毁人伤。厌倦了搓板路的折磨,或仗着越野车优势想在戈壁大漠撒欢。有人把汽车驶下路基,开进辽阔的大漠,无疑又落入圈套。一路上,我们看够了越野车趴窝待援的活报剧。
其实黑城并不遥远,耐心走过几公里就到了。最先跳入眼帘的是西北角城墙上的几座白塔。然而这几乎成了黑城象征的白塔,却是建于十几年前的假文物。真正的古佛塔在城外的流沙中坍塌颓废,消失殆尽。
黑城是北方党项族建立的西夏国古都。党项语叫“亦即乃”,黑水城的意思。然而昔日的兴盛繁华,都已烟消云散。留下一座废城,等待岁月的侵蚀,流沙的掩埋。四周的城墙尽管豁口连连。却还能围成一圈,让人感觉到旧日的巍峨。只是流沙已经要攻城掠地,把云梯搭上了十米高的城墙,开始觊觎城内传说中的财宝。城内的建筑在颓废中依稀可辨,残砖瓦砾在诉说着动人的传奇故事。然而脚步匆匆的游人,可曾从这废城中看到了湮没在时光中的战争硝烟;追光逐影的摄影人。可曾感受到了浸润其中的历史遗韵? 沙漠绝唱
从额济纳南向,经过航天城,进入阿右旗,五百多公里韵路程耗去了我们八个多小时。其中在经过酒泉卫星发射基地的一号检查站时,因为同行的一位朋友持记者证,而不能享受“公民”待遇。一个小时的多方斡旋才得以通过。巴丹吉林沙漠像一块莫大的飞毯,始终魅力十足地游弋在我们身边。沙漠在世人的眼里,历来是死亡和恐怖的象征。把沙漠作为美来欣赏。是人类一个了不起的进步。我第一次感受到沙漠的美,是十年前在从兰州到敦煌的飞机上。那浩瀚无垠的壮美,那韵律,那节奏。那波澜壮阔的交响一下子就征服了我的心。尽管我是在数千米的高空,居高临下地俯瞰,但我还是很渺小,还是被震撼、被击溃、被征服。现在想来,那征服我的应该就是巴丹吉林沙漠啊。
417万平方公里的巴丹吉林沙漠,位于内蒙古阿拉善盟左旗、右旗和额济纳旗之间,是世界第三大沙漠,仅次于撒哈拉和塔克拉玛干。但它的神奇与壮美却排名世界第一。湖泊、神泉、古庙、响沙、最高峰。构成了巴丹吉林无与伦比的神奇世界。汩汩喷涌的神泉,与稀缺的降水、严酷的蒸发鏖战着。把一百多个海子翡翠一样镶嵌在茫茫沙海之中;每一个海子边。都居住着一两户牧民,鸣奏着一曲绝地中的桃源牧歌。海子边的古庙。孤独又神秘,却是牧民心中的圣地。狐、兔、蛇、野猪,构成严谨的生命圈,艰难而顽强地搏击着;天鹅、野鸭、鸿雁、灰鹤。在湖泊上空翱翔。在苇草深处甜蜜;黄蒿、沙枣、白杨,还有纤细的沙中糜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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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际的黄色中舒展着珍贵的绿意。黄沙缘何鸣响?似千军万马的呐喊,像战机的万钧雷霆。谁人可以破解这个秘密?更令人慨叹的是沙漠珠峰。不知是何方神圣的杰作。1700多米的伟仪,500多米的高差。冲破了人们丰富而大胆的想象力。
到巴丹吉林沙漠旅游探险的。有不少人开着豪华的越野车。却无一例外地把自己的车停在沙漠边缘的停车场,坐进当地牧民的北京吉普车。原因就在于,一是当地人熟悉沙漠的脾性。二是短轴矩的北京吉普车最适应沙漠的脾性。在高培海的驾驭下,沙漠中的北京吉普就是一匹撒欢的野马。小的沙坡,就攒足了劲,一口气往上冲;越往上冲,车速越慢;感觉要停下来的时候,却又悠到了坡顶;然后再缓缓溜下去。这里的分寸是很难拿捏的:油小了冲不上去,油猛了在冲过峰脊的时候又很危险。如削的沙峰矗立在眼前。无法冲顶。就兜个圈子,在沙坡上斜切过去。车子倾斜着几乎要翻倒,一边冲顶,一边下滑,轮下的沙子形成一道壮观的瀑布。看着技艺精湛的高培海在沙漠左奔右突,我就想他哪里是一个司机呀,简直是一个饱读兵书、熟悉三十六计的统兵元帅,是一个熟谙辩证法的哲学家。但是在翻越珠峰附近的几座高峰时,我们的车也趴窝了。这么陡峻的沙峰。别说汽车,我们也是脱了鞋、光着脚,手脚并用才气喘吁吁地爬上去。盘旋、俯冲,人推、车拉。水箱开锅、轮胎爆破、甚至车窗玉碎……惊心动魄的情节,一幕幕地在我们眼前上演。汽车轰鸣着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往上冲。车轮把沙子卷起来高高扬起形如喷沙。然而冷酷的沙漠却毫不留情,耐心地接纳着一次次的冲锋和一次次的失败。这无论是对车手还是对乘客的意志和毅力,都是残酷的摧残与考验。有时离顶峰只有一步之遥却再也挪不动,功败垂成只好掉头下去重新再来,引来一片叹息。十几次、甚至二十几次冲锋过去了,面前的沙坡被辗轧成一片狼藉,又厚又暄的沙地更增加了成功的难度。在人们近乎绝望的企盼中,高培海终于冲上去了。大家兴奋地鼓掌欢呼。像为一个英雄喝彩。 阿拉善,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大声喝彩、击节叫好的神秘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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