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论
作者:高屹
来源:《青年文学家》2013年第02期
摘要:“气”在古代是一个渊博的概念,在哲学、美学、文学等诸多领域常被提及,诸家的观点在一个漫长的过程相互影响、融合,文学中的“气”渐渐被认们识。 关键词:气;文学;流变;接受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3)-2-00-02
在中国传统的哲学、美学及文艺思想领域中,“气”是一个古老而又博大精深的概念。数千年来,人们不断提及它,我们发现,不仅文学家谈论气,医学家、道家、阴阳五行家、书法家、画家等等都在谈“气”。 物理学上的解释显然不能涵盖“气”的概念。“气”也是古代文论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撇开其它方面,本文试从文学层面,来探究中国古代文人对于“气”的认识。 古代中国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学说,中国学者庞朴也通过将八卦所象征的天、地、水、火、风、山、泽、雷八者并归分类,得出上古曾有四大元素说的结论。即天、风为气,地、山为土,水、泽为水,火、雷为火。对比“五行说”和“四元说”,发现五行里的金和木取代四元里的气,而气的地位不再与水、火、土并列,进一步提升为宇宙万事万物的本原了,认为气分为阴阳,化作万物。人的形是“气之粗”者化成,人的神则是“气之精”者化成。在化生万物后,气本身仍以一种流质的状态存在。长期以来,人们对气的基本概念形成了一定的共识,即认为气是存在于宇宙中的运行不息且无形可见的极细微物质,是构成宇宙万物的本原或本体;气的自身的运动变化,推动着宇宙万物的发生发展。气充塞于宇宙万物之间,与宇宙万物相互渗透,成为万物相互联系的中介,使万物相互感应而构成一个整体。列子说气之“清轻者上为天,浊重者下为地,冲和气者为人;故天地含精,万物化生”。[1]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2]老子认为道是宇宙万物的起源,所谓道生万物,但是这万物的形成都是由阴阳二者以气冲和而成的。庄子也说:“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故曰:‘ 通天下一气耳’。圣人故贵一”。[3]庄子也认为气是万事万物的初始物质,庄子还将气上升到精神的高度,认为圣人之圣在于用气贵一。 “气”本身以一种流质的状态存在,古人都承认其重要性,那么如何才能处理好人与气的关系问题,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善养浩然之气的孟子了。孟子在《公孙丑》中说“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那么什么是浩然之气呢?孟子的回答是这样的:“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孟子在这里提到了养气的方法,即要用正义去培养浩然之气,孟子还把气的盛大与儒家的仁义道德联系起来,认为两者间是相辅相成的。孟子认为,一个人必须先具有高尚的精神品格,才能有美而正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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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也就是说,作家要加强自己的人格修养然后才能写出好的作品。孟子能有如此好的文才与辩才,这与他善于养气也是密不可分的。
汉末魏晋,品评人物的清议之风大为流行,气也被广泛地用来品评人物容貌、体质、性情、贤愚等方面的重要概念,所谓人禀气于天,气成而形立。曹丕则在此基础上深入阐发了气与文章之关系,他在《典论·论文》中提到:“夫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文章的地位如此重要,而文章的好坏决定于气,曹丕说:“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至于引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他用演奏音乐作比喻,说明文人因清浊之气不同,即使所用文学体裁和艺术技巧相同,创作出来的文学作品仍会有很大的差异。这里的气就是文章中呈现出的作者独特的面貌和才情气质。我们能感受到人不同气质的存在,文章也有气质。一个人的气质形成后,会相对的固定下来。而文中字里行间的气的变化起伏也能透露出人的气质。曹丕在文中还具体地用此说来评论同时文人的作品,他在《与吴质书》里说:“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节自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
至此,我们发现,孟子的养气说和曹丕的文气说有很大不同,“气”包括了人外在和内在的所有特征,曹丕依据气循环、流动的特点,将气的概念进而引申到人类的创作领域。他的“文气”说,是将人的创作活动视为人的禀赋的外显,因此正如人以气为主一样,他所创作的文也是以气为主的。他的文气主要论文,即作家本身的气质及其作品的风格。而孟子的养气主要指的精神状态、道德层面上的意义,他明确提出气是可以养的。
刘勰在《文心雕龙》里有《养气》一篇,也提到了气与文的关系,他说:“至如仲任置砚以综述,叔通怀笔以专业……意得则舒怀以命笔,理伏则投笔以卷怀,逍遥以针劳,谈笑以药倦,常弄闲于才锋,贾馀于文勇。使刃发如新,腠理无滞,虽非胎息之万术,斯亦卫气之一方也。”[4]刘勰提到养气的原因是因为创作会耗费精神,从而使身心劳累,而改善这种情况的方法就是调节疏导,使体气舒畅。刘勰还强调气在文学创作中的作用,如《神思》:“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5]《檄移》:“气盛而辞断。”[6]刘勰认为气对文章的语言形式有决定作用。刘勰在《章句》中还具体从行文的音节、字数、声调的变化讲到气表达的形式技巧问题。他还指出作家之气对其创作风格的影响,所谓“意气骏爽,则文风清焉”是矣。
刘勰进一步发展了曹丕的“文气说”,从气在文学创作中的作用,“气”与语言形式的关系以及语气对气的影响等多方面的论述,初步形成了一套关于“文气”的理论体系,奠定了传统文论中关于“文气”的伦理基础,对后世“文气”理论的发展和完善有着深远的影响。但是刘勰认为运用神思写作会劳神伤神,也与生理体质有关,因此需要合理的培养、利用。这是借鉴了孟子的养气的方法并加以改造的,而曹丕则认为气是与生俱来的。
到了唐代,社会稳定,经济繁荣,但文风偏于华丽,韩愈在这个背景下倡导古文运动,提出气盛宜言。他说:“气,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小大毕浮,气之于言犹是也。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7]这里的气指人的精神、道德修养,而孟子所说的“配义与道”的“气”,即“不可以不养也,行之乎仁义之途,游之乎《诗》《书》之源”的“气”。气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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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的是对于所要说明的道理感情强烈,又经过深思熟虑,情思酣畅。具有了这种精神状态,那么遣词造句的时候声调之抑扬、句式之长短,便能自然适宜。韩愈也强调道德学识方面的修养。韩愈的“气盛言宜”是将孟子的“养气说”和曹丕的“文气说”结合的产物,在接受曹丕以气论文的同时,孟子在道德层面的主张也被韩愈吸收进来了。
晚唐杜牧《答庄充书》中说:“凡为文以意为主,气为辅,以辞采章句为之兵卫。”[8]他认为,一篇好的文章要以内容为主线,气势为辅助,同时要有一定的文采。但“意”最重要,其次是“气”。如果主脑不立,辅佐和兵卫也就没有了着落。这种见解是可取的,但即使是意为主,也是要以气贯穿始终的,可见气之于意的重要性了。
北宋苏辙在《上枢密韩太尉书》中也提到了气与文的关系,他说:“辙生好为文,思之至深,以为文者,气之形也,然文不可以学而能,气可以养而致。”[9]他认为文是“气之所形”,“气充乎其中”,文便见乎其外。故作家重在养气,他说孟子之文宽厚宏博,司马迁之文疏荡奇肆,主要是指文章的风格气势,并特别强调广阔的生活阅历对于激发志气与文气的作用。宋明以来,理学之风渐盛,作文之方法多从义理入手,文以气为主慢慢的转变成了文以理为主了。清代刘大魁提出 “神气”之说,他在《论文偶记》中说:“神者,气之主。气者,神之用。”“神气者,文之最精处也”此处之气虽然居于次位,但是何者为神,何者为气刘大魁并没有作进一步的解释,其实神是气的本体,气是神的表现,二者都很重要,相辅相成,共同主宰了文章的优劣。刘大魁在发展了前人的基础上也提出了自己对于“气”的理解,对后世有一定的影响。 “气”作为一个古老而深远的概念,其内涵博大精深,无论是在文学创作还是修身养性方面都有很重要的作用,历代文人对“气”也都有自己的认识,有甚者以其为宇宙万物的本源。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气”的概念也逐渐地丰富,为人们所接受,但仍然有待于更进一步的研究、认识。 注释:
[1]、《列子集释》杨伯峻撰,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8页 [2]、《老子校释》朱谦之撰,中华书局2000年版,第174~175页
[3]、《庄子集解》(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中华书局1961年版,2010年重印,第733页
[4]、《文心雕龙》刘勰著,黄霖整理集评,上海古籍2008年版,第85页 [5]、同上,第53页 [6]、同上,第40~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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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韩愈文集汇校笺注》(唐)韩愈著;刘真伦,岳珍校注,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701页
[8]、《杜牧集系年校注》吴在庆撰,中华书局2008年版,第884页 [9]、《苏辙集》陈宏天,高秀芳校点,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38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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