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与国民革命军的军阀化转向

２ＯＯ９年５月　扬州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Ｍａｙ　２Ｏ０９　第ｌ３卷第３期　Ｊｏｕｍａｌ　ｏｆ　Ｙａｎｇｚｈｏｕ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Ｈｕｍａｎｉｔｉｅｓ＆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Ｖ０１．１３　Ｎｏ．３　蒋介石与国民革命军的军阀化转向　索　秋　平　（洛阳师范学院历史文化学院，河南洛阳４７１０２２）　摘要：国民革命军的军阀化是第一次大革命失败的一个结果，回顾国民革命军的军阀化转向过程可　以看到，蒋介石从推行军事独裁、制造与中共摩擦破坏统一战线、积极呼应列强的分化政策以及制造派系　摩擦打击异己等方面来达到其独裁目的，对国民革命军的军阀化转向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关键词：国民革命军；军阀化；转向　中图分类号：Ｋ　２６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７—７０３０（２００９）０３—０Ｏ９９一ｏ４　北伐胜利后，以打倒军阀和废除不平等条约　长、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主席等职，　为己任的国民革命军迅速蜕变为维护大资产阶级　为他对抗国民党中央积累了资本。自此蒋开始大　大地主政权、屠杀工农群众、割据纷争的军阀。作　肆地加强自己的独裁，试图“以军干政”。　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的蒋介石对这一转化过程负　但国民党中央对蒋介石的政治图谋缺乏警惕　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性，１９２６年颁布的《国民革命军司令部组织大纲》　规定在战事状态下“凡国民政府下之陆海航空各　一、推行“以军干政”，谋求军事独裁　军，均归其（总司令）统辖”，“凡国民政府所属军、　蒋介石在任黄埔军校校长时，把军校作为自　民、财政各部机关，均受总司令之指挥”。－２脚蒋成　己的“领地”，对黄埔出身而且被认为忠于他个人　为国民党名副其实的党政军首脑，这是国民党中　的军官违纪违法，他不但不加以处罚，反而认为诚　央忽略或放弃军权的开始。国民党中央后来对此　实可信，给予嘉许。这样就使那些违纪违法的军　有所认识：“盖自去岁三月二十日武力蹂躏党权、　官对校长感恩戴德，只忠心于他个人，为他出生入　政权以后，不但总理之联俄及容纳共产党政策被　死。为了在黄埔军校和第一军中树立起思想和组　其破坏，即本党军队中之党代表制与政府制度亦　织上的绝对权威，蒋频繁地对学生进行精神训话，　完全破坏，开个人独裁之渐，启武人专横之端，使　树立自己的权威。他曾公开地告诉学生们：“你们　总理改组本党之精神及同志两年来之势力，悉付　应该听党的命令、国家的命令、主义的命令。如果　诸流水。”＿２］　１２月，李宗仁力劝蒋介石不要再兼　本校长能听从党的命令、国家的命令、主义的命　任黄埔军校校长：“必能扫除中国军队传统以个人　令，那么你们听我的命令就是听党的命令、国家的　为中心的恶习，使全国军队一元化，使革命军成为　命令、主义的命令。”…　单纯的党的军队，庶几将来可以蜕变为国家的军　１９２６年３月至７月，蒋介石以各种手段先后　队，为三民主义建国而奋斗。”因与蒋介石追求的　取得了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国民党中央　军队系统化以便造成他个人的军队目标相左，所　组织部长、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国民党中央军人部　以“蒋氏倾听之下，默不作声，态度也顿时变为严　收稿日期：２００８一ｌＯ一２６　作者简介：索秋平（１９７１一），男，河南鹤壁人，河南省洛阳师范学院历史文化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中国现代史。　・９９・　肃”。　Ｊ３ｌ１　武汉国民党中央于１９２７年２月９日召开中　央高级干部会议，决定实行民主，反对独裁，提高　党权，并正式将宣传口号“拥护蒋总司令”改为“拥　护中央的领导”Ｌ４　，于是恢复党权运动正式拉开了　序幕，力图抑制军权、恢复党对军队的控制权。由　于武汉政府军事实力不足，这场运动不免声势大、　实效小，一直都没有公开指名抨击蒋介石，一方面　有所顾忌，另一方面则是盼望“浪子回头”。而唐　生智、张发奎、程潜、朱培德等实力派表面上赞同　恢复党权运动、拥护武汉政府，实质上是希望抑制　蒋介石而得以保存和扩大自身军事实力。蒋介石　拥有比武汉政府更雄厚的财政实力，加上李济深、　李福林、陈铭枢、李宗仁等军事势力的支持，又获　得了日、美、英等列强的支持，遂以“护党救国”论　与武汉相抗衡。最终由于实力的悬殊，恢复党权　运动遂于３月底销声匿迹。于是，“蒋氏由一反军　事独裁运动下的逋逃者一变而为领导反共的英雄　人物了。其契机的微妙，实难尽述”。　此后，蒋介　石与胡汉民、汪精卫之间为争夺国民党的最高领　导权，展开了长时间的斗争，蒋以军权相胁迫，而　胡、汪则以党权相抗衡，由于蒋擅用权术，最终后　者不抵前者。　二、制造国共矛盾，破坏统一战线　蒋介石对苏俄及共产党的戒心，早在１９２２年　蒋率“孙逸仙博士代表团”赴苏联考察访问时就表　现了出来。他对苏维埃制度十分反感，特别是对　各种阶级斗争的形式感到相当不悦，认为“苏维埃　政治制度乃是专制与恐怖的组织”，与“中国国民　党的三民主义的政治制度是根本不能相容的”。Ｌ６ｊ　因此，提前结束了考察。１９２４年３月１４日他在给　廖仲恺的信中说：“以弟观察，俄党殊无诚意可言，　即弟对兄言俄人之言只有三分可信者……俄党对　中国之惟一方针，乃在造中国共产党为其正统，在　满、蒙、回、藏诸部，皆为其苏维埃之一。”　也正是　出于对苏俄和共产党的戒心，蒋介石均选派国民　党员担任黄埔军校的要害岗位，例如他任林振雄　为军校管理部主任，任周俊为军校军需部主任，任　李济深为军校教练部主任，任何应钦为军校总教　官，任梁广谦等国民党员为教官。而对于中国共　产党员的任命，尤其是高层领导的任命仅有周恩　来，即便如此，周恩来还是在原政治部主任戴季陶　－　１００・　坚持反对国共合作而辞职后才上任的。这充分地　显示出了蒋介石对苏俄和共产党的戒心和不信　任。　共产党在黄埔军校和第一军中的影响扩大，　蒋尤为担心。为消除共产党在黄埔军校和第一军　的影响，蒋介石处处给共产党设置障碍。１９２６年　的２月２１日、３月７日，蒋在南昌发表两次演讲，　叫嚣“共产党员有不对的地方，有强横的行动，我　有干涉和制裁的责任及其权力”。如果“有跋扈强　横的事实发生，那我一定要纠正他，并且一定要制　裁他的”。　他这是指名攻击共产党和苏联顾问。　３月起，蒋介石更是公开屠杀革命群众，如赣州总　工会委员长、共产党员陈赞贤，在赣州、九江、南　昌、安庆等地指使暴徒捣毁当地拥护孙中山三大　政策的工会、农会组织，杀害革命群众，制造白色　恐怖。随后蒋介石一手策划制造了反共阴谋事件　——“三・二ｏ”事件，亦称中山舰事件。这一事件　是国民党新右派在军队中公开排挤共产党、破坏　国共合作、走军阀化道路的表现。“三・二ｏ”事件　后，由于蒋玩弄权术和共产国际的妥协，共产党退　出了第一军。这一事件使蒋介石达到了一箭三雕　的目的：打击了中国共产党，赶走了妨碍他扩张势　力的季山嘉等部分苏联顾问，同时又逼走了汪精　卫。这一事件助长了蒋介石的反共野心。此后不　久，在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上，他又炮制了一个　《整理党务案》，进一步从国民党的领导机构中限　制和排挤共产党，全面控制了党权。但这不但没　有使蒋的反革命步伐给停下来，反而愈演愈烈。　紧接着他又在１９２７年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四・一　二”反革命事件，“凡是可以杀的，一律杀，宁可错　杀，不可错放”＿９』。无数的中共党员和无辜的群众　都死在了他的屠刀之下。　三、呼应国内外反动势力，迅速叛变革命　大革命兴起后，帝国主义和中国大地主、大资　产阶级非常注意在大革命阵营中物色其代理人，　中山舰事件后蒋介石深受中外反动势力垂青。　１９２７年１月中旬，蒋介石召集江浙财团的资　本家和其他工商界头面人物秘密聚会，在会上蒋　介石明确表达了他反对武汉政府财经政策和工农　运动的立场。３月２９日，上海商业联合会推派代　表会访蒋介石，提出了“希望蒋氏对商业有维护方　法”的要求，蒋介石立即答复：“至劳资问题，在南　昌时已设有办法，所有保商惠工的各种条例，不日　当可颁布，决不使上海方面有武汉态度。”ｕ。　上海　的资产阶级向蒋提供了大量资金，要求蒋提供保　护，使商界免受工会“压迫”，因此，蒋介石军事集　团得到了大资产阶级经济上的支持。　统一归中央收支，由各军就地税收或自筹供　应”。－１　其他军队亦如此，各军队随之控制了各地　的财政、税务、人事。粤军、桂军、晋军、湘军、滇　军、闽军等本身就是长期盘据一地的地方军阀，此　时更是发挥了军阀的排他性和保守性，都把控制　１９２６年底到１９２７年初，英、美、日等国发表对　华声明，“尊重保全中国之主权及领土，对于中国　之内乱，严守绝对不干涉主义”ｏ［１１］ｌｌＳ“希望中国团　结、独立和繁荣”，愿意通过谈判使“关税控制和　的各省看作私有，不允许他人甚至南京政府染指。　另外，蒋介石想方设法地扩大其嫡系第一军的实　力，在各方面对其特殊照顾，“其身为国民革命军　的统帅，然其意念中，总是以第一军为主体。军中　治外法权尽早放弃”ｏ［１１１１１９英美目的用意无非是　“从国民运动营垒中诱惑所谓稳健分子所谓温和　派，和他们妥协，以打击所谓急进派，根本削弱革　命势力，破坏国民运动的联合战线”。一时间，蒋　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右派集团成为帝国主义争取的　对象。面对列强的分化与拉拢，蒋介石对外的媚　态在南京事件的处理中表现得更为充分，事件发　生后，蒋介石在芜湖就向１３本领事表示他对南京　事件负全部责任，并将亲赴南京解决。１９２７年３　月２６　Ｅｔ蒋去了上海，他第一个拜访的就是日本驻　上海的总领事矢田，对日本没有参与南京炮击事　件表示感激，并表示对维护上海的治安给予特殊　深切的考虑，随即４月２日又派黄郛告诉日本决　定对国民政府进行整顿，取代武汉派，争夺中央党　部，排除共产党。继而他又接见了美国驻沪四大　报纸的代表史隆，对其反复表示：“国民革命军是　列强各国的好朋友，绝不用武力改变租界的现　状”，“保证与租界当局及外国捕房取得密切合作，　以建立上海的法律和秩序”。列强看出了蒋介石　已经决心采取行动，于是便放弃了武力制裁，４月　７　１３英、美、日、意、法五国达成协议，以武汉国民　政府为主要对象发出通牒。４月１１日，五国联合　向陈友仁和蒋介石发出通牒。列强采取一致行动　分化国民革命阵营，蒋介石果然没有让列强“失　望”，仅仅在接受通牒数小时后便发动了“四・一二　政变”。蒋介石在中外反动势力的分化下，迅速叛　变了革命。　四、制造国民革命军内部　派系磨擦。加强独裁　北伐开始后，蒋为利用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的　有利身份，不断壮大自己实力，制造派系磨擦，打　击削弱异己。　在北伐过程中，“新桂系的北伐军各费当时是　一切弹械补充、给养、调剂、编制扩充等等，第一军　常比其他军优厚”。Ｌ３　而且在作战时，蒋往往用　其主力进攻弱旅，而把硬骨头甩给其他各军，比如　第一期北伐时，蒋即有意将其主力放在侧翼次要　方向的福建，仅以一部即第一、二师参加主要方向　两湖战场的作战，而其他各军则绝大多数都放在　两湖第一线。　北伐胜利后，蒋介石把自己的嫡系分配到长　江中下游等富裕地区，桂军和西北军却只能占领　较贫困的地区。这种做法自然使北伐各军对蒋心　怀不满并心存防范，就连北伐时期一直站在拥蒋　阵营的李宗仁也认为蒋“心胸狭窄，总是私心自　用，不足以领袖群伦”　，“最多只可说是偏将之　材，位居主帅之尊，其智慧、德性、涵养，俱不逮远　甚”｜３　。在这种情况下，各军将领为了保存和扩　大自身实力，与蒋的明争暗斗也就逐渐展开。蒋　介石深感各派系对自己的权力威胁，曾对宋美龄　报怨说：“这些军阀，只知有地盘，不知有国家；只　知有军队，不知有主义。为逞一人之私，无所不能　为！北洋军阀在日，我尚可集矢于彼，维系表面之　团结，如今奉张垮台，北洋既倒，又如何才能应付　得了冯、阎、桂这些军阀？”【】　于是，蒋首先采用　“离窝毁巢”之计，把实力派的首领调到中央任职。　由于各派军阀头目已洞悉蒋介石之目的，所以都　没有亲自到南京赴任。蒋介石只好采取第二个方　法——召开军事编遣会议。蒋极尽挑拨离间之能　事，激化各派之间的矛盾。在召开预备会议之前，　蒋鼓动冯争地盘，敦请冯首先提出编遣方案。于　是冯就提出了有利于第二军的方案。但蒋在会上　只说请大家讨论，既不接受，亦不表态。这样冯便　成了众矢之的，各派也由反对蒋转而反对冯了。　同时蒋又暗示阎锡山抛出了有利于其他军而有损　于冯的方案。蒋待时机成熟后，于１９２９年的元旦　召开了编遣会议。会上他故意将冯阎两个方案同　・　１０１　・　时交给会议讨论。这样，各派就开始激烈争吵，冯　阎互相攻讦。最后，冯“气的称病以代表应会”，阎　“借故作镇江、无锡之游”ｏ［１ｓ］而此时的蒋最逍遥　出版社，１９９５．　［４］冯玉祥．我所认识的蒋介石［Ｍ］．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　版社，１９８１：２５．　自在，隔岸观火拉逼各派表态，最后通过了《全国　编遣委员会进行程序大纲》，将全国划为八个编遣　区，而蒋直接控制了四个编遣区，成了最大的军　阀。由此可以看出，蒋介石不断制造派系矛盾从　而达到打击异己的目的。“事实上，军事新胜之　［５］王奇生．党员、党权与党争［Ｍ］．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　２００３：ｌ６８．　［６］古屋奎二．蒋总统秘录［Ｍ］．台北：“中央日报”出版社，　１９７６：ｌ２２４．　［７］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蒋介石年谱［Ｍ］．北京：档案出版　社，１９９２：１６７．　后，诸将争功，本不易应付。而蒋先生不但不善加　处理，反想扩大其矛盾，促成其恶化，以收渔利，实　有失全国军事统帅的风度，居心也不可恕。”　蒋介石与各派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连蒋介石　［８］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之四　［Ｍ］．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１：３３７．　［９］荣孟源．蒋家王朝［Ｍ］．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１９８０：　３３．　自己也哀叹：“各省分离分子所控制的军队多抗不　奉命，仍为新政府未能解决之严重问题。”＿１　编遣　会议不久之后，新军阀之间的混战就开始了。　综上所述，蒋介石从以军权压制党权，制造国　共摩擦破坏统一战线，积极呼应列强分化革命阵　［１０］史全生．南京国民政府的建立［Ｍ］．郑州：河南人民出　版社，１９８７：６３～６４．　［１１］复旦大学历史系中国近代史教研组．中国近代对外关　系史资料选辑：下一册［Ｍ］．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ｌ　７７．　［１２］莫树杰．新桂系第一次跨台及其复起［Ｍ］／／广西壮族　自治区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新桂系纪实续编之二．　广西：广西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５：１５７—１７６．　营政策，打击异己、制造革命军各派系之间的矛盾　等方面，不断扩大自己的独裁，促使国民革命军向　军阀转变，这对以后的中国局势产生了深远的影　响。　［１３］张宪文，方庆秋．蒋介石全传：上册［Ｍ］．郑州．河南人　民出版社，１９９６：２３３．　［１４］沙舟，玄永栋．民国３８年内幕ｔＵ］．济南：山东人民出版　参考文献：　［１］谭钟毓．独裁者——浅论希特勒对蒋介石的政治理念　的影响［Ｊ］．法制与经济．２００１（６）：６１—６２．　［２］荣孟源．中国国民党历次代表大会及中央全会资料：上　社，２００２：３７．　［１５］宋平．蒋介石全传［Ｍ］．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６：　２０９．　［１６］董显光．蒋总统传［Ｍ］．台北：中华文化事业出版社，　１９６０：１４０—１４１．　册［Ｍ］．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１９８５．　［３］唐德刚．李宗仁回忆录：上册［Ｍ］．上海：华东师范大学　Ｊｉａｎｇ　Ｊｉｅｓｈｉ　ａｎｄ　ｔｈｅ　Ｄｅｇｒａｄ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ｔｈｅ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Ｒｅｖｏｌｕｔｉｏｎａｒｙ　Ａｒｍｙ　ｔｏ　Ｗａｒｌｏｒｄｓ　ＳＵ０　Ｑｉｕ－ｐｉｎｇ　（Ｌｕｏｙａｎｇ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Ｌｕｏｙａｎｇ　４７１０２２，Ｈｅ’ｎａｎ，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　ｄｅｇｒａｄ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ｔｈｅ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Ｒｅｖｏｌｕｔｉｏｎａｒｙ　Ａｒｍｙ　ｔｏ　ｗａｒｌｏｒｄｓ　ｒｅｓｕｌｔｅｄ　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ｆａｉｌｕｒｅ　ｏｆ　ｔｈｅ　Ｆｉｒｓｔ　Ｇｒｅａｔ　Ｒｅｖｏｌｕｔｉｏｎ．Ｉｎ　ｔｈｅ　ｐｒｏｃｅｓｓ　ｏｆ　ｉｔｓ　ｓｗｅｒｖｅ，Ｊｉａｎｇ　Ｊｉｅｓｈｉ　ｐｌａｙｅｄ　ａ　ｃｒｉｔｉｃａｌ　ｎｅｇａｔｉｖｅ　ｒｏｌｅ　ｂｙ　ｃａｒｒｙｉｎｇ　ｏｕｔ　ｍｉｌｉｔａｒｙ　ｄｉｃｔａｔｏｒ—　ｓｈｉｐ，ｆａｂｒｉｃａｔｉｎｇ　ｆｒｉｃｔｉｏｎｓ　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ＣＰＣ　ｔｏ　ｂｒｅａｋ　ｔｈｅ　Ｕｎｉｔｅｄ　Ｆｒｏｎｔ，ａｄｏｐｔｉｎｇ　ｔｈｅ　ｄｉｖｉｄｅ—ａｎｄ・ｃｏｎｔｒｏｌ　ｐｏｌｉｃｙ　ｏｆ　ｔｈｅ　Ｗｅｓｔｅｒｎ　Ｇｒｅａｔ　Ｐｏｗｅｒｓ　ａｎｄ　ｍａｋｉｎｇ　ｉｎｔｅｒｄｅｎｏｍｉ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ｆｒｉｃｔｉｏｎｓ　ｔｏ　ｂｅａｔ　ｈｉｓ　ｒｉｖａｌｓ．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ｔｈｅ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Ｒｅｖｏｌｕｔｉｏｎａｒｙ　Ａｒｍｙ；ｗａｒｌｏｒｄ；ｄｅｖｉａｔｉｏｎ　（责任编辑子　清）　・　１Ｏ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