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清明节是怀念亲人的日子，按乡俗，思亲的人们在这一天要为远在天堂的亲人送去纸钱和换季的纸衣。每逢这个时候，那天堂的亲人也不忘与想念他们的人在梦里团聚，聊表安慰。对远去的亲人，即使在梦里我也会有一种很清晰的恐惧感，唯独外婆，每次在梦里相逢，我总是不顾一切地拉着她的手，和她唠着家长里短，外婆的面容一如当年，而且能真切地感觉到外婆的气息。这次，外婆又早早来到我的梦里，还是健康时的模样。自从外婆走后，她年迈时被病痛折磨的面容再也没有出现，每次都是精神矍铄。我对外婆的感情算不得很深，但是在隔代亲人里她是我最牵挂的人。对外婆深深的挂念是在母亲大病后替母亲分担孝心的过程中渐渐培养的，为了解除母亲的后顾之忧，身体能顺利康复，我顾不得自己不喜欢农村生活，一趟趟挤公交车回老家看望年迈的外婆，做她喜欢吃的饭菜，带去她爱吃的零食，陪她聊天解闷，耐着性子听那些不感兴趣的话题„„而外婆也不顾年迈，常常做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来欢迎我，记得有一次回老家看她，外婆竟然提醒我得抽空看看奶奶家在本村的远亲，外婆这种人情的练达我还真比不了，趁着我去看望亲戚的空，外婆竟然独自做起了工序很烦琐的猫耳朵，等我回来，她已做了好多，我一边洗手一边埋怨外婆：“多累啊，怎么想起做这个，你想吃吗？”外婆歉意地说：“每次回来不是吃面条就是你带回来的饭，这次咱做点儿新鲜的。”然后又颇不服气地说“这要是搁年青时，我早就做好了”。那时外婆腿脚已不灵便，眼睛也不好使，生活起居还得请人照料，她亲自做饭，那饭菜的卫生情况真的不敢恭维，可是面对外婆的一片爱心，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只能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外婆真的是极能干又极聪明的人。目不识丁的她自己看着裁缝书就能裁剪衣服、开缝纫店，后来流行的牛仔裤、猎装、裤裙我打小就在外婆的裁缝书里当图画见到过；外婆做得一手好针线，常常被街坊邻居请去缝制结婚的棉袄、绣结婚专用的花鞋垫；要过春节了，拿张红纸就能剪出漂亮的窗花；外婆口才很好又颇具心计，就连受过高等教育而且在社交场上如鱼得水的大表哥也常常感叹外婆的精明。若不是生在那个年代，外婆一定会在事业上做出一番成就。母亲、舅舅们的聪慧、干练、上进、多才多艺大多来源于外婆的基因，只是他们都是各取一、二罢了，直到外婆的晚年，他们也时有不敌之处。常常想起外婆，常常感叹流着外婆四分之一血液的我怎么就不像外婆呢？而我的女儿却很自信地说“我有姥姥八分之一的基因，我能差到哪儿去？”确实，女儿比我强多了。我颇感欣慰。深深感念外婆的恩赐。借清明节，胡乱涂鸦，以寄思念，其实早想动笔一抒为快，可每每有意，就自惭形秽，别说上一辈里有真正的作家，单说众多的兄弟姐妹中人才济济，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半文盲的外甥女来写外婆呢？然而，清明节到了，梦境里外婆不期而至，促使我再也无法把思念憋在心里，今日一吐为快，以小事一件成拙文一篇来怀念远在天堂的外婆。